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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姑(190)+番外

七郎急忙打断她:“靖平阵上有功,等战事结束后自当论功行赏,不过这籍贯户簿都在大嫂手里,一时半刻也办不了,还是等回洛阳后请大嫂处置吧。这点家中小事就不必劳烦陛下圣裁了。”

兆言对靖平道:“危急时你舍身护驾保朕周全,朕自会单独赏赐褒奖;破城之功则应与其他将士一道,待战事平定后由兵部、吏部统一核查论功。你放心,为国征战的将士不论出身,都将按战功擢拔封赏。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不该是你的,你也别想。

靖平这时也觉得皇帝语气不太对了,怕是自己得意张狂之态惹恼了他,老老实实叩首谢恩。

兆言坐回正中座椅,语气稍缓:“赏金你不要,朕也不能毫无表示。对了靖平,你今年年方几何?”

靖平恭敬回道:“小人忝与七郎同岁。”

兆言又问:“可有家室?”

靖平道:“小人家贫位卑,尚未娶妻。”

兆言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武艺卓绝一表人才,年过而立而不娶,你们将军府怎么也不体恤照顾一下?这样吧,朕入驻行宫时搜得年轻宫女数百人,其中不乏丽色。从中挑选两名姿色上乘者,赏赐给你吧。”

靖平听说他要赐美女给自己,大惊失色,急忙伏地拜道:“陛下,小人不要什么赏赐,求陛下收回成命!”

颖坤十年前为靖平和红缨牵线弄巧成拙,就知道靖平心有所属,这么多年独身不娶或许也与此有关,也为他求情道:“陛下一番美意,但靖平早有意中人,陛下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

她不为靖平求情还好,一求情更让兆言以为二人有私。“早有意中人,强人所难……呵,”他气得火冒三丈,还得顾着皇帝的威仪不能发作,“这些年,他一直跟在你身边?”

颖坤还未领悟:“靖平武艺高强细致入微,一直随臣在雄州军营。”

“好一个细致入微,”兆言怒极反笑,“年纪轻轻就守寡,独守空闺的日子不好过吧?”

颖坤猛然抬头,惊愕地望向他,他眼里的冷意怒火,靖平心虚躲闪垂眼的神色,还有一边旁观的七郎尴尬为难的表情,她忽然就明白了。自从上回兆言向她挑明隐藏十余年的情意,她的某种缥缈的感官也似乎随之悄悄打通,许多被她忽视的人和事,多年之后的今天她才恍然领会。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兆言也好,靖平也罢,这场会面简直荒唐至极,她无暇理会他们。她全部的心绪,都被“守寡”那两个字牵去。

她差点忘了,这座温泉行宫的正殿,曾被布置成咸福的灵堂;她脚下所站的地方,大殿的中央,当年,他的灵柩曾在这里停放;潜逃临走之前,她都没来得及进来祭拜告别,只能远远地向檐下缟素望了一眼。

一转眼就过去九年了,下个月初三,就是他的第九个忌日了。

七哥说得对,她根本就不该来燕州,更不该来这座有那么多昔日旧影的温泉行宫。

她往后踉跄退了两步,一直退到大殿门口,靠住门框低头哽声道:“臣请……先行告退。”不等皇帝允许,转身直奔而去。

在场四人只有七郎心如明镜,兆言站起来想开口唤她,被七郎伸手止住,对地下跪着的靖平道:“快去跟着小姐。”靖平立刻叩首起身追出大殿。

兆言还不肯:“叫齐进去!”

七郎头都大了,恨不得像去年在白巧庙那样再把皇帝狠狠骂一顿。他躬身拦在兆言面前劝道:“陛下,您误会了,靖平只是奴仆而已。”

兆言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见颖坤突然变色失态,心中已有几分懊悔:“朕刚才……是不是说什么她不爱听的话了?”

七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千万不要再提任何和仁怀太子有关的事了。”他退后两步又拜了一拜,也转身去追妹妹。

七郎出殿,齐进一溜小跑过来,站在门槛处:“陛下,您刚刚召唤我?有何吩咐?”

兆言挥了挥手:“没事。”

齐进是内侍,前殿商议军政之处只有皇帝需要才会来,俯首就要退下。兆言忽然又道:“等等。”

齐进回身听他吩咐。兆言问:“行宫里的旧人都是你安置的?有没有在这儿呆十年以上、熟知宫中旧事的老人?”

齐进想了想:“宫人时常新旧汰换,但医署的医博士资历深厚,有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二十几年前就在此处当差了。行宫的大夫不多,他应当接触甚广。”

兆言道:“你把他带到寝宫来,朕有话问他。”

不一会儿齐进就将老者带到,老人家须发皆白,一见圣驾就扑通跪倒,连连叩首求饶:“陛下,小人也是燕地的汉人,不得已而事鲜卑狼主,求陛下网开一面,饶恕小人失节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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