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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姑(182)+番外

兆言也是一样。她以为他拿到了拓片会变本加厉寻死觅活,把房中的尖锐器物全都撤去,命卫士加倍警惕,时刻不离。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仿佛一夜之间从胡搅蛮缠的顽劣少年长成懂事的大人,连那块拓片都不知被他藏到了何处。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他在先帝灵前即位,为大行皇帝守灵。有人看到他把那张拓片扔进火盆里,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稳重收敛,哭泣也是无声无息的。先帝刚刚驾崩,各种呼天抢地的哭丧,没有人觉得新帝如此有何不妥。

所以这次也不必担心,他比那时又长了八岁,而且毕竟没有那么坏,“至少她还好好地活着”。

这句话是齐进听到回报的。皇帝亲政那一年的新春,各地官员入京拜谒朝贺,献上贺表。年轻的帝王端坐朝堂,威仪天成,从卯时一直到午时,冕旒上的玉珠都没动一下。地方官们不敢大意,一字一句读罢贺表,连最后长串的联合署名都未落下。当读到其中一个人名时,御座上的皇帝突然站起。正在宣读的雄州刺史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念错了,连忙分辨仔细,又读了一遍。

防御巡官、宣节校尉,杨颖坤。从七品的低阶军官,再低一点,连在这上面挂个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刺史再抬头时,发现金阙上的皇帝已经不见了。朝会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散了,在京的地方官纷纷传言,今上喜怒无常、天威难测,只怕不像先帝和太后那么好相与。

齐进当时已经是皇帝身边深受信爱的大太监,当然立刻跟了出去。皇帝一直走到御花园中,自从他登基之后,大半时间都在清河苑度过,偶尔留在宫中也很少来御花园。这里明明是他以前最喜爱的地方。

正月天寒地冻,池水都结了冰,他在池边坐了整整一下午。齐进被太后召去,询问他陛下有没有说什么,他就回了这句话。

“至少她还好好地活着。”

☆、第六章 剑气近1

颖坤从贵妃院子里出来,起初还走得很快,一出院门绕过围墙,步子就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了。横穿宫城里余的距离,她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来时的西侧门,掌钥太监正在关闭宫门下钥。

在门口竟然碰见七郎,他要趁夜进宫,守卫认为时辰已过不让他进,即使他是金吾卫旧将也不能通融。七郎只说有急事面圣,守卫问他,他又不肯透露原委,卫士当然不会轻易放行。

颖坤一看见哥哥,浑身支撑她的那股力气就泄了,冲过去抓住兄长的臂膀,两腿一软差点跪倒。七郎连忙伸手扶她,碰到她右臂,她吃痛吸气把手缩了回去。宫门处灯光昏暗看不清,七郎问:“你的手怎么了?”

颖坤的声音微微发抖:“不小心撞了一下,无妨……”

七郎搀住她扶到一边,焦急地问:“末儿,你在宫里……遇到什么了?大嫂和你一起进宫,她午前就到家了,说杜贵妃动了胎气即将临产,太后赶过去照料。你怎么没跟她一起回家,拖到现在才出来?”

颖坤道:“我、我放心不下贵妃,等她顺利诞下小公主才出来。”

七郎是把杜贵妃当小姨看的,听到她没事也舒了口气。日间他听说大娘把颖坤独自留在了宫中,本来担心她又要被兆言纠缠,转而一想贵妃临盆,皇帝总不至于这个时候还会去招惹别的女子,就没有赶来接妹妹。但是现在看颖坤的模样,她面色苍白手脚虚软,胳膊上还莫名其妙带了伤,能让她疼到忍不住的伤肯定不会轻。他心里又没底了:“末儿,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跟哥哥说。”

颖坤看着对自己关怀备至无话不谈的兄长,有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依靠,她心底的软弱害怕全都涌了上来,含泪哀求道:“七哥,我们回家禀明母亲,就回雄州去吧。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今天我差点把贵妃和小公主害死……”

七郎看她神色言语,心里便已明白了几分,安抚道:“母亲病情已经大好,有嫂嫂们照应当无大碍,回去我就跟她说,让你先回雄州去。”

颖坤问:“你不回去?”

“我暂时不能走,是去是留要看……看朝廷如何安排调度。”七郎看了一眼宫门,三人多高的朱漆大门已经落钥紧闭,“我夤夜入宫就是为了禀报此事,不过宫门已闭,太后和陛下为贵妃忙碌了一天,明早再上奏吧。”

颖坤听他话语并不是为自己而来,不禁问:“什么事?”

七郎低声道:“我们在上京的线人刚刚送回的密报,大哥立即转寄给我,说宇文敩其实已经驾崩了。”

这消息一下让她忘了自己的烦恼:“真的?是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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