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收拾收拾,今晚咱们就搬出去住。”
方寸有点愣:“搬去哪儿?”
“天宝街,咱家老房子。”方金枝笑。
方寸“啊”了一声,眨眨眼:“房契不是输给杜老板了么?”赌坊改建成私塾后,杜老板早就不知跑哪里去了。
“这要多亏你爹。”
“爹?”
方金枝朝她挤眉弄眼:“你爹自从出去教书,认识不少朋友,其中有个厉害的,帮咱们弄回了房契。没要一分钱呢!”
方寸这时才反应过来,脑海闪过百里琸的脸。她想,一定是百里琸帮他们弄到房契,再委托别人把房契给到他爹的。
她又记起凉亭中的那个吻,脸发烧:“太好了,那个人……真是好心人。”
“可不是!你爹说,等这边事忙完,要请他到家里做客,好好款待一番!”
“娘,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唉,等下!”方金枝拉住方寸,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寸寸,你方尺弟弟,还好吧?”
方寸从凉亭回去后,方尺还没醒。他们两人的话题止于 “以身相许”。
以至于现在一有人提方尺,她就会想到那个话题,心绪莫名烦躁:“我感觉没什么问题,危险期肯定能熬过去。”
她不想再照顾他了。
方金枝见女儿低头垂目,神情恹恹 ,以为她在为方尺难过。有点欣慰。记着方歌安的话,继续忍住心中问题。
“寸寸啊,你方尺弟弟以前顽劣,不怎么讨人喜欢。但通过这次的事,至少能看出他本性不坏。这次要不是他,我跟你爹指不定要怎么活下去。他是咱们全家的恩人。你歌安姨虽说不劳烦我们,但咱们自己要主动,一定要照顾他直到痊愈。”
痊愈?
方寸抬头,不太确定。
方金枝继续道:“所以我跟你歌安姨商量了,把你方尺弟弟也带回去,那边清净自在,对养伤有好处。”
方寸瞪大眼睛。
方金枝握住她的手:“近期我跟你爹还是要在这边帮忙,搬过去也就你们两个,暂时辛苦寸寸一人照顾。答应为娘,一定把你尺弟弟照顾好,行吗?”
不行啊,她现在躲方尺都来不及,彼时一个家就他俩,凌迟她么!
方寸决定给她娘一些暗示:“娘,我总觉得,方尺弟弟……对我有想法 。”
本以为方金枝听后会稍微吃惊,谁想她毫无反应,压根不信。
“瞎说!你尺弟弟单纯无邪,哪会有那些心思?对你好是想跟你做朋友,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拿出点大气来,别胡乱猜测吓到人家 。”
娘哎,哪里是做朋友,方尺是想跟她做夫妻!
方寸忙要陈述真相,方金枝没给她机会:“好了,不多说,马车未时就到,你赶紧去收拾!”
*
天知道方寸有多么想念天宝街的老宅,推开院门的刹那,看见庭院那棵光秃秃的桑树时,她差点哭出来。
“这里居然有桑树,我家小少爷最爱吃桑葚,看来明年有口福咯!”帮忙搬家的小厮笑嘻嘻说道。
方寸伤感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下意识看了眼小厮背上的人,视线相遇,那人慌忙扯开视线,像是偷了她家桑葚似的。
“寸表小姐,我家小少爷住哪间房呀?”小厮问道。
方寸家老屋跟方宅各院格局差不多,正房主卧东西厢房。来的时候,方金枝交代,让方尺跟她同住东厢隔壁,这样方便照应。
不过方寸显然不这么认为,与方尺隔得越远,她心里才越宁静。于是安排他去了西厢房。
房子早被打扫干净,一应家具都是离家时的模样,仿佛他们压根没搬走过。
这次回来,方歌安本来要给他俩留两个使唤奴仆,却被方金枝以“方寸什么都会”拦住了。
安顿好后,小厮们都了回方府。整个院屋,只剩下方寸和方尺两个人。
方尺每天要喝两趟药,晚上的一趟还没喝。方寸给他涂完药膏,准备出去煎药。刚转身,手腕却被抓住。
滚烫的手指,熨帖上温凉的肌肤,相互触碰的两个人俱是一颤。方寸余光瞥向腕间,沉力扭动着,想把手抽出来,桎梏却随她的挣扎收紧。
那个话题之后,他们没说一句话。颇有默契地,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
方寸是怕贸然开口又引来方尺的痴言疯语,让她连装傻都装不下去。
方尺则是试探她的态度,想知道自己上午说的话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
无声较劲半晌,最终是方尺败下阵,闷闷开口:“你去哪儿?”语气轻柔,藏着一丝小心翼翼。
方寸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隐忧,紧绷的弦慢慢放松下来,挤出一个微笑:“当然是给尺弟弟煎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