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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如弦(3)

作者: 那一鸿 阅读记录

那时的锦意还不知道,她胜利了,在与运命的抗争中,她选择了如岩草般坚韧的生存,养料虽稀少,可是潜意识里的精神食粮却迫使她度过了最艰难的寒冬。

那股在狭隙中挣扎生存的巨大能量一旦破土而出,便汹涌不可抑制,那是足以与世间一切艰难抗争的生命的力量。

☆、第二章

那年的变故以后,锦意断了生活来源,不得不被迫中止学业。

隔壁的黄妈,家境虽不富裕,却力排来自丈夫和家庭的压力,外出做保姆打零工接济锦意的生活,让锦意勉强不断了伙食米粮,有时候黄妈还会从主人家带些旧衣服,让锦衣能有穿出门的衣服。

做保姆的收入算得上微薄,可黄妈在那户人家颇得重用,节假日能多些工资,这些钱,黄妈除了寄回家里,每月也会捎带些零钱给锦意,虽然这只能维持她每日清粥小菜,粗茶淡饭,常常连一口猪肉都吃不上,可是锦意知道那已经很不容易了。

锦意十分感恩。

黄妈只要一回来,她就去隔壁帮她捶背按摩,还会帮助谢宇南洗球鞋和运动服。

黄妈去车站的时候,她曾不止一次地追出去哀求,“黄妈,就让我跟着你去做活吧,我可以帮你打下手,我会择菜,会洗衣服,我还会缝补,还会扫地抹桌,只要能帮上你的,我都会去学,你就带上我好不好?”

每每这个时候,黄妈都会放下包裹,弯下身来将锦意抱在怀中,轻轻地摩挲着她那张枯瘦如柴,毫无血气的稚嫩童颜,慈爱疼惜地的捋捋她额前就快遮住眼睛的碎刘海,哑然劝慰道:“人家不用小孩子的,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就行,你还太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黄妈没有本事让你吃得好,再也不能委屈你了。”

那个时候,锦意总是抓住黄妈的手,安心地倚在她带着厨香的怀中,静静地贴近,听着她的心跳声,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油花污沫的味道,明明很刺鼻,可是她却觉得那是天下最珍贵的幽香。

因为,那是,母亲的味道。

锦意那时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吃饭,用心学习生活的技能,照顾好自己,不让操劳苦累的黄妈担忧分心,她要做她的女儿,做宇南哥哥的妹妹,她会是世界上最贴心的女儿,最乖巧的妹妹。

后来,城里那户人家搬去外地,黄妈便回来在家附近的一间车间工作。

这些年来,锦意每天傍晚都会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到街口的老榆钱树下迎回完工归来的黄妈。

无论街巷上拥满了多少晚归的行人,她总能在茫茫的人流中第一眼就认出那抹熟悉的身影。

黄妈那瘦弱的身躯在岁月的操劳中早已不似年轻时候的芳华,如今颈背微微佝偻,两鬓黑亮如墨的发丝也变成斑驳的银灰色,在路灯下,锦意甚至都能看见她脸上手上的皱纹。

为了能分担黄妈的负担,锦意每天都会在公鸡打第一声鸣的时候,早早起身,坐在围炉前熬米粥,熬的时候,她会细心地再煮上一个鸡蛋,装在干净的饭盒中,站在街口那株老榆树下,迎着曦风,等待去上晨学的谢宇南。

看着谢宇南高大清俊的身影推着一台老旧脚踏车从巷口出来的时候,她会雀跃地一路跑上去,那娇脆的声音被风吹散,可是又分明落入他的耳中:“宇南哥,带上它,快点,要迟到了。”

这个时候,谢宇南脸上每每都会漾开一抹三春湖水般的微笑,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娇小纤弱的身影,轻轻的“嗯”一声。

他接过她递来的饭盒,熟练地放在车前的篓子里,撩起一只脚飞快的踩踏地面,逆着清晨的微风驰骋离去,在接近街尽头的路口时回眸一笑,因为他知道那个小丫头,还站在老榆树下望着他的背影,他想用自己的笑容温暖她,告诉她,“锦意,回去吧。”

这些年来,锦意心里的那些伤痛和裂痕慢慢淡去,她每天的生活里只有黄妈,宇南哥哥,偶尔闲暇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

这个时候她会静静地坐在夕阳下的院子里,捧起谢宇南前一日晚间帮她补习功课的时候递来的书本,她没有办法上学,但是她在努力地跟着谢宇南学认字。

她的父亲苏平是个文化人,她总不能连她的名字都不会写。

她喜欢诗人汪国真,因为那里面有生活的味道,有哀婉,有凄迷,有苍凉,有悲苦,有美好,有平淡,有和谐,还有哲韵。

她曾无意中在谢宇南珍藏的那本汪国真诗文选中读到一段话:

“当周围环境发生剧烈变化的时候,更容易看出一个人素质的高低,当一个人机遇发生变化的时候,更容易看出友情的真假和事态的炎凉……变化最能磨练人,当一个人在生活中经历了许多变故之后,他遇事便会比较地镇静自若而不会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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