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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的故事(11)+番外

作者: 三十三 阅读记录

我手足无措,不敢动,不敢说话。

我突然明白他为何哭,负过人,被人负,活得像坨烂泥,懊丧,却又无能为力。想控制自己,却一次次输给自己。最好烂到中枢神经也没了,可是偏偏它顽强地不肯失去知觉。痛呵,整个人缩成一团,拼命用种种方式麻醉自己,可又麻不翻,只是更清楚看清自己的丑态。这个人是我么,是啊是啊,逃不掉躲不开,比影子还紧地贴住整个人。

我用头顶抵着他的下巴,以轻轻的摩擦安慰他。

别哭啦,会好起来的,我们是小强,永远不会被压垮的小强。

这个人虽然很差,可是命中注定要做这个人,那么接受吧,从今天开始,好好爱自己,做好好的自己,不晚,人生随时可以重新开始。

海水偷偷涨上来,我能感觉它爬上我的脚我的腿,可我没动,如果无言的陪伴能给他一点安慰,我愿意付出。直到海水开始触摸我的脸我的发,王亮才动弹。他扶我起来,我俩一身泥水,又脏又冷,对视后大笑起来。借夜光我都能看见他脸上挂着的海带,而我,下巴处痒痒的,估计也有些异物在上头。

他用衣袖替我抹去脸上的脏东西,我伸手摘去他眉头的海带,然后又是捧腹大笑。

他又一次像对孩子般撸撸我的发,“谢谢你,好心的姑娘。”

说我吗?

我呲牙咧嘴,好高的评价。

可惜我俩的默契从来只有昙花一现,没等发生些什么传说中的JQ,他的手机不识趣地响起来。在看到来电名称后,他又变回那个斯文的王亮,“嗯,新年好,…,是的,…吃过了,挺好的,你呢?...”

死相。

我赌气一个人走了。

走出百多米,我回头看看,他居然丝毫没发现个大活人走开了,还在执着地煲电话粥。

值得这样子吗?她已经不是你的什么人了。

我悻悻地想,随之恨恨地说,最后对着马路大声骂道,“讨厌你!”

是的,我已经一个人走回大道。既然他从头到尾没注意我,那么就让我走好了。我从来不怕孤身一人,要知道天下有聚就有散,想到散时的悲伤,不如不要聚的欢乐。

我疯头疯脑沿大道往回走,要走多久才能回去,反正我不在乎,时间不用来浪费也会过去。

王亮的电话追了过来,“你在哪?”

我冷淡地答,“回去了。”

“你…!怎么能这样?”他气呼呼的。

“为什么不能?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轮得到你管吗?”

他平静下来,“好,再见。”

好花不长开,一小时前,我们像世上唯二存活的人,用彼此体温取暖,理解对方阴暗的痛苦。一小时后,我们已成陌路人,各怀心思,谁也不知道谁究竟要什么。

没关系,人生,本来是这样。

我大步向前走。

不回头哪!

第九章

我俩如同素不相识的人,出没于地下室时偶尔擦肩而过,他没打招呼,我更不主动。人生坐标线,他和我的交集已经够久,久到该向各自的方向延伸了。年初三,我发现一家春节没放假的工厂,门口挂着招人告示:急招文员,包住不包吃。

像闻到腥味的苍蝇,我在原地兜了几个圈。我一直认定自己至少属于储备干部,放低到拿千元月薪的文员,多少有些不甘心。可想起房租衣服食物,三斗米也比没米强,我硬着头皮进去。

新年,比较冷清,保安和气地让我坐在门厅等,他通知人事科接我进去面试。不一会,人事文员匆匆出来,填表,留资料,人事科长见了见,用人主管看了看,结论下得爽快,“明天来上班。”主管在应聘表上龙飞凤舞写“建议薪金一千五”。比人事科长说的一千多五百,嗯,好人哪。出门时保安叫住我,“送你一个’’桔’。”那是颗金桔,大概刚从盆栽摘下的,我接过,“谢谢。”(广东风俗,“桔”和吉同声,春节摆盆栽金桔取口彩。)他笑得温暖,“新年快乐!”我回以笑容,“是,新年快乐!”

我恢复上班生涯,但没搬到厂里住,仍然留在地下室。认识一场,总想和王亮好好告别后再彼此消失在人海,可初二晚后他不见了。我不敢离开,浮萍般的我们,很可能被风一吹,再没遇见的时刻。

这家伙,不会给狐狸精的老板给灭了吧?又或者,是不是沟到黑社会老大的小妹,被砍成十七八块?更有可能,灌满黄汤,无声无息淹没在某处阴沟里?

我胡思乱想,没一个想法往好处,可见他做人多失败。

上班很忙,台资厂,我现在是车间文员,面试我的车间经理叫纪舒。他干吗不叫舒纪(书记)?我腹诽,接触多了,才知道人绝对不可以貌相,纪舒完全属于拿摩温性格,用言语做带刺的皮鞭。刚走的文员,就是受不了他每天冲她大叫大嚷,默不做声自离了。再前头,嘿,有人告诉我,已经有十三个文员走了,被赶走的七个,自己走的六个。公司上下不少人在赌,我会自己走,还是被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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