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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师,大骗子(35)

于是方秋棠和宋玄两个,在四方城里可谓是呼风唤雨一时,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怼一双,把方家的面皮生生扒掉了一层,也没让他们占到半分便宜。

再后来,宋玄在四方城呆腻了,能做的局也都做尽了。又都是街里街坊的,也不好总是哄骗自己人,他便自己出去游历了。

至于方秋棠后头的事,宋玄曾有机会知道只言片语,但当时他在北地,也不甚清楚具体。

他只晓得,方家似乎遭了难,却没想到是搅进上头的事情里去了。

方秋棠虽然并不在族谱上,但当时要从抄家灭族的罪里挣一条命出来,只怕也凶险的很。

他现在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当时却不知道是何等境况。

旧友相逢,倒也是分外畅快,这两个酒过三巡,都有了些醉意,方秋棠抱着自己的坛子给宋玄献宝,胡乱嘟哝着:“你尝尝,尝尝,我这酒能卖出去不能?”

宋玄拔开塞子灌了两口,险些被酒气冲昏了头:“你这酒在这一准儿卖不出去。”

“……嗯?你说什么?”方秋棠的右眼隔着玻璃片,迷蒙地盯着他。

“我说你一准卖不出去,衡阳人嗜甜,你这酒太冲了,放……放到北地或许还好卖些。”宋玄喝的昏头昏脑,又被那两口酒水冲大了舌头,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哦……对,你是衡阳人,你懂这个。”方秋棠拍着宋玄的后背,断断续续地说。“那不卖了,不卖了,咱们换别的卖……”

听到这话的时候,姬云羲的眉梢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衡阳人?

宋玄的酒量不算好,方秋棠比他还要更糟上七分,早些年方秋棠出去做生意,连喝蜜酒都能被人灌吐,甚至会走错路,一路跑到宋玄家里去撒酒疯。

宋玄太清楚他的酒品了,趁着还没自己醉傻了,连忙拉着姬云羲的手:“阿羲,你到他厨房去翻翻,看看能不能弄碗醒酒汤来。”

他的眼神迷离涣散,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透出了隐约的潮红来,与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姬云羲的喉结动了动。

偏偏宋玄还以为他没听到,软绵绵地唤着:“阿羲……阿羲……”

那声音比他刚喝进去的蜜酒还要甜。

“我知道了。”姬云羲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只剩下两个醉鬼在后头呵呵地笑着耍酒疯。

“你……你这个弟弟,哪儿捡的?嗯?”方秋棠迷迷糊糊地倚在宋玄的背上。

“山贼手里捡的。”宋玄说。

方秋棠不知是听明白了没有,一边往嘴里倒着酒,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哦……山贼的儿子,难怪呢。”

宋玄眯着眼睛浑浑噩噩:“难怪什么?”

“难怪……嘿嘿,像匹狼。”方秋棠低低地笑了起来。

宋玄抬手就给了他一下:“你见谁都像狼,二狗也像,阿羲也像。要我说,就你家的小崽子最像狼。”

这是宋玄醉了,否则他绝不会在方秋棠面前提起那个人的。

“你别不信,我方秋棠看……看人,就没有走过眼。”方秋棠挥舞着手臂。“这小子的眼神,比季硝当年狠多了。”

方秋棠也喝醉了,否则他不会提起这个名字。

“他跟季硝当年一个年纪……”方秋棠不知想到了什么,用胳膊肘杵了杵身后的宋玄:“宋玄,你信我的,你要栽了。”

宋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本能地反驳:“我会算命还是你会算命?你才栽了。”

“我?我早就栽了……”方秋棠低低地笑了一声,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只胡闹着说些不着四六的赚钱大计。

宋玄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他们心照不宣地忘记了某个人。

第34章 生意

昨夜两个酒鬼喝的多了,都在地上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宋玄的头痛,方秋棠的背痛,姬云羲……他哪里都不痛,只是一大早起来洗了一趟被子,脸上还起了面疮。

那又红又肿的两粒疮,在他光滑白皙的脸上分外显眼。

他猜是因为他昨天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宋玄盯着他的脸半晌,颇有些忧心:“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开些药喝?”

方秋棠嗤之以鼻:“光听过女儿娇养,可没听过弟弟也要娇养的。脸上多个个疙瘩还要去瞧大夫?”

宋玄笑着嫌弃他:“你皮糙肉厚的,别说起疙瘩,就是脸上起个痔疮也没事,我家阿羲的脸金贵着呢。”

方秋棠闻言也过来看,盯了姬云羲半晌,终是点了点头:“确实金贵,放到哪个楼里都是块头牌的料。”

宋玄抬手就把手里的茶杯往他身上砸,方秋棠跳脚避过,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推了推镜片:“这杯子少说也得二两银子,你走前记得赔。”

“二两?你不如说二百两,碰瓷碰到我头上来了。”宋玄笑着骂。

两人胡闹了一通,又出去吃了些早点,才有空继续昨天的话题。

这些生意经无趣,宋玄怕姬云羲听的闷,便支他去买些点心。

临行前,姬云羲还眼带浅笑:“是有什么悄悄话怕让我听见?”

“都是些潦倒商人的浑话,你不听也罢。”说着,便将人推出门外。

一转头,方秋棠正挑眉:“潦倒商人?你是说我?”

宋玄道:“不是你还有旁人?”

“你这泼皮老神棍。”方秋棠噙着冷笑回击。

宋玄也不大在意,只笑着说:“别拌嘴了,还是说说正事吧。”

“你这酒水的生意怕是不好做,你要不换个旁的试试吧。”他建议。

方秋棠摇了摇头:“我本就没抱多大希望,如今怕是什么都做不得。”

宋玄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忍不住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秋棠沉默了许久,直到宋玄打算把这个话题扯过去时,他才开口:“是季硝。”

“季硝?”宋玄愣了愣。

他只知道方秋棠恐怕跟季硝闹翻了,却没有想到方秋棠的困境有季硝的成分在。

“你当我为什么要到这衡阳来?”话只要开了头,剩下的似乎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方秋棠的脸上挂上了惯有的讥诮。“如今四方城已经是他季硝的天下了。”

宋玄抿了抿嘴唇:“到底怎么回事?他针对你?”

“他想逼我低头,”方秋棠忽得笑了起来,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他做梦。”

“我方秋棠是没什么心气,要是别人我也忍了,但是他季硝——他也配?”

季硝是方秋棠买回来的仆役。

名义上是主奴,但其实方秋棠对季硝,只怕离自己的兄弟也差不离了。

季硝连名字都是方秋棠起的,早些年他甚至跟宋玄说过,等季硝再历练历练,他就将自己的产业分给季硝一半。

按他的话说,就是他也没个妻儿老小,与其便宜了方家的那群白眼狼,还不如分给季硝。

只是后来,宋玄听说季硝跟方秋棠闹翻了,方秋棠将卖身契还给了他,两个人便从此分道扬镳了。

却不晓得季硝对方秋棠有所针对。

宋玄见方秋棠骂得狠了,忍不住笑:“你快把这些话收回去,别哪天你俩又和好了,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他始终不大相信季硝会背叛方秋棠,他宁可相信两个人是在赌气。

方秋棠淡淡瞥他一眼:“你且看着吧,谁抽谁的嘴巴。”

方秋棠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这阵子的事都跟宋玄说了。

他在赶走季硝不久以后,便迎来了方家的糟心事。

他的确是走关系拖门路,从方家覆灭中拣回了一条命,但还是挨了一顿板子,又在大牢里吃了好些苦头。他虽是私生子,却也是个身娇肉贵的,这下险些将自己半条命都给折腾没了。

他从衙门大牢里放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举步维艰,好容易修养了一年多,才能下床。

可就在他准备重振旗鼓、卷土重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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