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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微微起(52)+番外

周是安不置可否,他懒得朝她解释,他不是在陪她。

而是这些年,出于男性的尊严,他从前在她身上受的恩惠,他想与她清算干净。

他们做不成情人,回归不到朋友,同样,也沦落不了路人。

周是安唯一能做的就是,与她干干净净,不愧不欠。

临街的门店,是她从前最偏爱的牌子,周是安自嘲,可能他天生没脂粉客的觉悟,无论有钱没钱,他都不太会讨女人欢心。

他和女人谈感情,从来不先想着投机取巧,反而,像与她谈生意一般,斤斤计较着。

他若有所思地陪着舒木槿走进这家名品店。

这一秒,还放在心头认真愧疚的人,下一秒,就戏剧化、失真化地出现在他眼前了。

天地良心,他进门之前还在检讨,他好像没认真送一份像样的礼物给言晏。

于是,周是安一脸负疚、被撞现行的失色,落在言晏眼里,只剩下难堪。

第42章 第十四章、画皮画骨(

他们各自从临市回来,就一直没联系,言晏是出于什么,很简单;倒是周是安,他眼下坐实了脚踏两只船的罪名。

他自己不能昧着良心去跟言晏介绍他身边的舒木槿是普通朋友。

可是又解释不清,他们为何一起。

以言晏那聪慧劲,她不会看不出端倪,更何况,她身边还杵着个蒋文煜。

他们何时又和好如初了?

周是安横一肚子闷气,朝言晏走去,身后的舒木槿只看不语。

“买什么?”他侧身在言晏跟前。

周是安试图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作开场白,他开口后,自己都后悔了,言晏没有理他,继续挑拣。

蒋文煜不尴不尬地清清嗓子,“我先走……”

言晏抬眸,阴森盯老友一眼,蒋文煜乖乖闭嘴了。

“看中哪个了?”周是安难得低声下气地态度,假装看不见他们之间的较劲。

周是安知会导购小姐一起付账。

“不用了,我给我妈买生日礼物。”言晏总算开口朝周是安,只是口吻里,无尽的……蔑视。

说着,她挑好一只手袋。

周是安像是听清她的话,又像全然没听,只一副要掏钱夹买单的姿态。

“我想用我自己的钱,给我妈买一份她满意的礼物。”

言晏自己掏钱包,递卡给柜台小姐。

她从认识周是安起,就从来没在金钱、物质上有矮周是安一头的觉悟过,反之,倒是周是安受了她的恩惠,收过她送的酒,吃过她请的饭。

到头来,什么年纪的女人,他都摆平不了。

眼见着言晏买好东西,拎着纸袋要走,周是安当着舒木槿、蒋文煜的面,拉下脸来,“言晏……”

“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约,再会。”

言晏无心听他的任何话,拽着蒋文煜的短衫袖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往回过个几年,周是安再年轻气盛些的话,他是一定会去追言晏的。

可是眼下,他又愧又恼。

先是愧多,再就自负的恼占了上风。

他怪这丫头太容易负气,而且全然叫他脸上挂不住。

同一天里,他在两个女人面前,面子里子全没了。

当然,他回去后,也叫自己不要去联络她。

结果,手好像不听他周某人使唤。

令人熬淘的是,周是安几次给她去电话,都被她拒接了。

周是安扔手机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地摘脱掉身上的穿戴,“蹬鼻子上脸的臭脾气!”

周是安其实不太喜欢女人恃宠而骄的气焰,尤其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

可是他依旧闷声腹里打好草稿,怎样解释这被抓包的现行。

想着想着,他竟气短了起来。

给言晏发短信:是你看到的那样,但绝不是你想得那样,接我电话。

这一短信,泥流入海般地不值一提。以至于周是安次日起来,要随几个代理商北上一趟,谢礼宾一早给他来电话敲行程,周是安浑浑噩噩的,暂时分不出闲心想儿女情长。

商务舱里,谢礼宾瞧周是安一脸倦色,想不到后者神滞是因为他的好甥女,“昨晚没睡好?”

周是安端着老板的几分架子,不愿意在谢礼宾跟前露怯,“昨天你姐过生日?”

谢礼宾浮浮嘴角,“别想些有的没的,我姐才不会请你,咱们工作时候,别谈私事,这样……不好。”

呵,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甥舅俩一个臭德行。

周是安瞧信息栏里,昨晚过期作废的那条短信,躺尸般地醒目着,一时来气,直接删掉了。

*

女人的第六感,准起来,几乎能通鬼神。

言晏清楚记得,他说过,他的前度是个比他大五岁的姐姐。

所以言晏与舒木槿照面的那一瞬间,几乎即刻领会了对方的存在,是她,错不了。

那妩媚风情的气度,那不言不语的波澜未惊,以及,周是安一闪而过的不从容,都果决地透露给言晏知晓,他们关系不普通。

再联想到与赵岭的那次会面,以及在邻市,周是安酒后的举动,言晏挫败极了,好像她心里所有的疑问疙瘩,都随着那位气定神闲的姐姐,迎刃而解。

她原先还为那晚她的局促感到微微赧然,现在想来,他的那位姐姐回来了,他才会不安些什么,以至于连夜驱车出城去看言晏,酒后催化的那些个情愫,到底是为言晏还是为他人,言晏发现,怎样一个结果,她都未见得好受。

“躲着避着,不像你的处事风格。”蒋文煜因着自己的嫌疑未清,也不便说太多,他知道言晏眼下不好过,但也要说几句不中听的,“你自己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即便眼前最糟的情况,也得听他辩解辩解啊。”

“或者真是朋友、客户什么的呢,”蒋文煜明知道自己的理不太站得住脚跟,“我们也是男女一道啊,他也没质疑过你啊。”

良久,言晏一瞬不瞬地看蒋文煜,后者被她盯得直发毛。

“你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蒋文煜,我想来想去,都怪你。没你的性向暴露那事,我不会去找他,也不会和他有的没的。也许我不喜欢他,你也不会凌乱,你根本就是姐妹间的醋劲,谈屁的男女之情……,因为你精分的喜不喜欢我的那些话,让我失去了个二十年的知心老友。……,我明明一肚子的牢骚,天知道,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像从前那样和你没有秘密间隙了。”

“我总想着,你如果真意喜欢我,我这样在你面前无论有意无意,谈别的男人,对你来说,都是一种不公平。”

“你明明比我看得清楚,……,他们不是普通朋友。”

他们原打算当作没事那样翻篇的,偏偏言晏因为周是安的“三心二意”,终究指摘出了他们之间出现的嫌隙、裂缝。

蒋文煜也有不快。

横下心,“言晏,是,我一点不想做什么好人,也不想作闺蜜姿态,劝和你们。答应我,如果周是安真得脚踏两只船,离开他,事实也是,他满脸写着,对前度余情未了。”

言晏熬了一晚上的自尊,不过是,不想承认,她把对方当坚定放在心上,到头来,她于对方,可能只是个可好可坏,可拿可放的选择项而已。

*

各自忙生计,言晏在每天超负荷的工作运转中,发现她还是有饿、渴的念头,才渐渐明白了那句,爱情死不了人的。

离周是安的归期越来越近,她前几天鸵鸟扎沙的性格也逐渐平静。

她想等他回来,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一谈。

只是没想到,计划里有变数。

她在楼下咖啡店里再次与对方碰面,那人一身最寡色的黑白色,搁一张小圆桌的距离时,言晏能看到她近乎无暇的肌底色,白瓷素净;眉毛也描得很细致;大卷的乌黑长发,发梢落在白色的丝质的衬衫上,像几滴上好的墨,吹散在绢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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