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岭知会司机一声,再接上舒行亦的话,“我喝多了都煮一杯柠檬可乐,待会给你也试试?”
“那是骗你们小年轻的,对我老人家未必有用。”
赵岭听他还有心情敷衍几句,也就随着他懈怠一会儿。
没成想他还是把话题兜回来了,“很面生的脸,不像你圈子里的人。我是说,刚才在里面……”很显然舒行亦瞧出了赵岭的微微局促。
他为何局促,不过是有点怕,舒行亦和那个周是安碰上罢了。
“是,……,上次音乐会,周是安领过来,见过一次。”
舒行亦不再说话。
赵岭知道今天这样的情境里,他不该提舒行亦不痛快的人的,可是,这趟回来,他直觉,舒先生,始终还是要不痛快的。
“她在花都酒店。”赵岭再告诉后座上的人,她不与他一块住了。
“由她去吧。”
舒行亦的话一出,赵岭听见,那盒一直被某人信手把玩的糖盒,停住了糖粒滚落声。
第39章 第十三章、今月故人(
言晏一个晚上,情绪都不太高。
周是安只以为她在怵他和谢礼宾的关系。
今晚的饭局,周是安一落座,就自己斟酌了三杯。他就算冲谢礼宾以一个晚辈身份说话,也都是清高的,两个男人抹不开职场上的高低面子,无声较量了许久。酒醺浮面,谢礼宾呷一口白酒,郑重脸色,递一眼质问的目光,朝周是安,“周总,咱们生意归生意,钱财归钱财,我谢礼宾从第一天投靠你,从没想过,拿家里的人与你换什么富贵名利。我也暗里转圜过,希望你能明白轻重利害,可是显然,你没有打算和言晏划出了亲疏出来。你可以不屑我这番话,言晏自小养在我妈跟前,就算我比她只大上十岁,她始终是我亲姊的女儿,感情的事,没人可以保票,但是,没感情,换句话说,你拿她当猫儿狗儿,戏弄敷衍的话,……,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谢家是比不过你们周家根正苗红,但也不是没名没姓的。”
周是安侧首,垂眸,若干酒水下肚,他面上瞧不出挫败,紧着谢礼宾的一番牢骚,微微展颜,“看来这些话是憋很久了。”
“啊,如果可以选,我当初绝不会把您往家里领!”谢礼宾说着,睨周是安,也睨言晏。
“是,如果可以选,我也尽可能不去你们谢家。”周是安也委屈起来了,仰头吞尽杯中的酒。
“礼宾,我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这一点你再清楚不过。但凡可以选,我也不会和自己的合作伙伴还是下属扯任何裙带关系,单凭这几年,你很分明,我何时跟你们低过头,或是像今天这样,言辞凿凿地要请你吃顿饭!无非是,抛开咱们上下级的关系,你是言晏的舅舅,于情于理,我似乎要给你一个交代,尽管我本意看来,很没必要。她是一个再成人不过的大人,我即便和她有任何男欢女爱,都是我和她的私事,但是现实的社会关系不允许我这样自顾自,也才有了今晚这顿饭的名义,我向来不是个服软写保证的人,即便对着我父亲,我都没义正言辞地保证过什么。可以说,我不为你们任何人,单单为言晏,如果我这样可以让她心安点,那么我乐意至极。她于我,也绝不是什么猫儿狗儿,起码猫狗你真心待它,它还能叼只老鼠、含根骨头地冲你表示情意,她不会,你待她再好,再护着,她一个不高兴,扭头就走!”
额,言晏本来局外人地听他们“谈判”的,没成想突然被指控了,且罪名很不尽实,她想冲周是安怨念什么,他果然转头瞧她,“当着你舅舅的面,你最好说实话!”
说实话?!我说什么我……
周是安一双清明、洞若观火的眼睛,盯望着她,他方才那句“乐意至极”还在言晏耳里打旋,他在她跟前,向来不是个喋喋不休的人,今天,为了她,难得说了这么多话,是控是诉,言晏也都应下了。
一顿饭下来,言晏也没瞧他们在酒量上分出个高低。
本就奔着喝酒来的,两个大男人自然都没开车过来,出了餐厅,谢礼宾说天色不早,要言晏随他一起回去。
周是安一只手闲抄口袋,由着他们甥舅二人拿主意,等网约专车的时候,言晏尽量做到目不斜视,可是,她能感觉到旁边有目光在瞧她。
勉为其难地侧首望他,周是安再正经不过的神色,嘴角似乎动了动,还是在笑什么,言晏一个晚上担惊受怕地熬下来,她快魔怔了,他们没喝多,她倒像是先醉了。
不期然,言晏手机上进来一条短信,来自周是安:
好生没趣的娘舅大人。
他在怪小舅的拿乔,或是下马威。
毕竟小舅与言晏并不顺路,偏偏他坚持要送言晏回去。
周是安也没辙,只能冲言晏牢骚。
言晏虽然没什么情感经历,也不懂风月之事,可是很多情感是使然,就像她现在每次对着周是安这张脸,就很难像从前那样平静,今晚这顿饭算是和平ending,这对于言晏来说,多少是有鼓励的。
可是,她还是很感谢小舅的“不近人情”,不然,她不知道该怎样单独面对周是安,尤其是他还喝了酒,……,言晏脑内乍现了一个词——一发不可收拾!
苍天呐,她尽都在乱想一通些什么。
于是,言小姐逃也似地随着亲舅舅,钻进了专车里。
留周是安孑然酒气一身的影子,离她愈来远去。
*
入夏的夜中,南风起,月色浓。
周是安从车里下来,烫贴的热风,吹散他两成的酒意。
公寓一楼门禁物业管家值班的工作人员见到他,连忙起身喊住他,“周先生,有人找您。”
物管人员还在絮絮叨叨解释着什么,周是安忙碌一天的疲劳,在即将归家的楼下,已然卸下几分心防。
转身与来人照面的时候,他竟有些悔意,不必那么和煦的颜色的。
阔别七年的舒木槿,一身素黑的一字领长裙,裙衣包裹之外的肤白,衬得她整个人是通透的,乏力的,单薄的。
*
“你爸这几天怎么样?”
言晏在巷口,碰到了晚归的蒋文煜。
二人,先是无声的沉默与尴尬,再一前一后各自归家。
终究还是言晏先开了口。
“还好,……,你妈送来的钱,谢谢你。”蒋文煜答她的话。
“我妈的钱,与我无关,”言晏一出口,又怕他误会什么,连忙纠正语气,“我的意思是,不是我叫送去的。”
“嗯。”
“蒋文煜,没的朋友做了,你这态度?”
“是你不想搭理我。”
“……”言晏被他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我收回那天的话。”他隔着不远的距离,突地很严肃的口气,“这几天我一直想和你说这个,又怕你不想见我。”
“……”言晏一秒钟被他惹出了泪来,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话要再三斟酌的时候,如果可以选,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他是体面的,“对不起。”出口的话,只剩这一句。
“这话以后别说了。”
第40章 第十四章、画皮画骨(
……
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
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了温柔
为何记不得上一次是谁给的拥抱
在什么时候
……
冯淮生一副破锣嗓子,连叫带喊地唱完李宗盛的这首《山丘》。
周是安脑仁疼得,恨不得拿色盅掼他。
微蓝的烟雾里,周是安叼一支烟,凝神状,又像去了魂魄。
那头冯淮生还要再带妹子唱一首,周二待不住了,他要走,冯淮生不懂他的脾气了。连忙打发了包厢里的闲杂人等,嘈杂的人声加乐声,断的干干净净。
冯淮生问他,这是怎么了。
周是安被冯淮生按坐下来,“你妈情况又不好了?”
冯淮生的这话一出,见周二递冷色过来,他连忙打嘴,“呸呸呸,不是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