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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缘GL(65)+番外


裴伯安仍旧是镇定自若,心中却渐渐生出不以为然来。昨日陛下突然借学子上书发难,让他猝不及防,本以为这皇帝隐忍四年突然有了动作会是多么锐利难当,亏得他看到这些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灵活刻薄的学子还觉不妙,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裴伯安想着,暗暗朝九重玉阶上瞥了一眼,却见皇帝仍旧安坐,面上也没什么沮丧愤怒或焦急。这位心思深沉的君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裴伯安忽然间想起多年前,没有丝毫依恃的孟脩祎身姿笔挺地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唯有与她合作,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时光荏苒,这位他曾想过效忠的主上已从那个单枪匹马的小殿下长成君临天下的皇帝,而他们也无可避免地站到了对立面。曾经能让他手握大权的果敢皇女,已成了他想要一手遮天、凌驾众人的最大阻碍!
他向来知道孟脩祎这个人,不乏谋略,不缺隐忍,更是胆大包天。这么一想,裴伯安顿时收起了那点微弱的得意,满是警惕地等着接下去的变故。
果然,几乎是立即,裴伯安便听到一道女子清婉的声音:“宰首大人此言差矣,吾等所行并非与民争利,而是——”
裴伯安做了多年宰首,积威日重,哪怕有人反对,也委婉的很,少有这般直击脸面的。许久不曾被人直言反驳,他冷颜朝那边看去。
暮笙从人群中走出来,言语利索的很:“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宝座上的孟脩祎稍稍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仿佛这一场廷辩到了这时,才让她提起些微兴趣。
暮笙说完那句话,便看着裴伯安。
除去上次在宫门外匆匆一瞥,这是他们父女首次对上。暮笙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腿在剧烈的颤抖,若不是她拢在袖下的双手已紧紧的攥紧,死死地忍住心头如沸水一般剧烈的翻腾,她恐怕早就站不稳了。
这不是因为害怕,这是因为兴奋。
她盯着裴伯安,不放过他面上每一丝神色的变化,口中还不忘尖锐地反击:“莫非宰首大人以为官营所得之利只为一人享乐,而非充入国库?”
裴伯安顿时便皱了下眉。
“啧,”皇帝缓缓道,“说来,这些年专营之利虽然少得可怜,朕也不曾动用过分毫。”她笑了笑,望向裴伯安,“卿家未免太过小人之心了。”
若说先前暮笙不过质问,孟脩祎就直接将这罪名安到裴伯安头上了。
不等裴伯安自辩,马上就有大臣出头:“圣上,宰首大人从不曾说过专营之利为圣上独享,宰首大人苦心为国,不忍百姓受难……”
“可朕听了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孟脩祎不耐烦地打断。
那大臣顿时瞠目结舌:哪有这么下老臣颜面的,这也太任性了!
众目睽睽,裴伯安不得不弯身请罪——纵使是请罪,他的双膝都尊严地挺立,没有丝毫弯曲:“臣失言,望陛下恕罪。”
孟脩祎冷淡的目光显露她内心的不悦,轻轻地在裴伯安身上扫了一下,便挪了开去,意味索然道:“罢了,人活一世,谁能没个失言呢。”
如此不留情面,这是,要与宰首彻底撕破脸了?!众臣心中惊疑,随即又释然,陛下若想大展身手,这一天就是免不了的。
一想到前几年陛下一声不吭,再到此时的步步逼迫,莫非陛下已有万全之策?
裴伯安身旁诸人顿时乱了手脚,相反的是先前被逼入角落的学子,立即奋勇而起,再行口舌之战。
要论朝事的熟悉,学子自然是比不上当朝的官员,但要说高谈阔论,老成持重的大臣怎么比得过口舌利落、头脑灵活的学子?
孟脩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让那些胸怀广阔、支持新政的学子,将墨守成规、只看得到一己得失的臣子逼入绝地。昨日提出,今日便廷辩,就是要让裴伯安哪怕明白了她的意图,也来不及再培养一批新的辩手。
耳旁充斥着为国为民的争辩,孟脩祎将目光挪到暮笙身上。小姑娘粉嫩的脸颊还有一点通红,她的胸脯还在微微的起伏。孟脩祎很快就将目光移开,再度全身心地将关注落在双方的争辩上。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负他们长久的准备。
皇帝大获全胜。
裴伯安什么阵仗没见过,一时的失败并不能代表什么。他的面上没有半点颓丧,反是带了丝不解与疑惑地看了眼暮笙,想起之前,她那秀婉无比的眼眸之中是失望是愤懑是仇怨,满满的复杂情愫,让人分辨不清。裴伯安自以手上没多干净,但也着实想不起与这清秀得如芙蓉出水一般的女子有什么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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