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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54)+番外

待阿蓉一出去,卫秀随口问道:“这几日总不见殿下,殿下可是在忙?”

濮阳听她这般说,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这些日子忙的正是确认卫秀身份。想到自己对她的怀疑,濮阳心中略略生出愧疚来,口中搪塞道:“不过四处走走,并非什么大事。”

听她如此言语,卫秀并未释然,反倒更为正色:“殿下若有为难,不妨说与我,我随殿下入京,便是为解殿下之忧而来。”

她言辞恳切,让濮阳原本只略微的愧疚,瞬时添做了七分。先生是她请进京的,她不忘要为她解忧,而她却是怀疑她别有用心。濮阳讷然,但她终究能够自制,也知生疑这样的事是不能让卫秀知晓的,一旦她知晓,这难免便要成为二人之间的一根刺。君臣间若生嫌隙,又如何谋大事?

“要说为难,确实是有。”她很快就找到旁的理由来应对,“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公主有疑惑,身为公主智囊,卫秀自然要为公主分忧。她显出一丝兴致来:“请殿下细言之。”

事关二人赌局,濮阳又事先出手干预,以为胜券在握,可最终形势走向,还是需向先生请教,濮阳不免心虚,但她也不是扭捏之人,略一思索,便将她在宫中所见详细描绘了一遍:“李妃乃荆王生母,前朝后宫一体,陛下厚赐李妃,便是加青眼于荆王。可朝中形势,分明是代王略胜一筹,陛下何以……”

皇帝欲收晋王之势的意图已很明显了,另推一王已是当务之急。濮阳熟知后事,在她看来,荆王、代王其实没什么区别,到最后,只怕还是要白白便宜那位不声不响的东海郡王。她之所以坚称代王,不过是他更具优势,行事起来也更便捷罢了,可陛下显然不做此想。

卫秀闻此,眉梢轻挑,兴致颇佳:“在这时节,陛下赐花之事,只怕一日间便会传出宫廷。”

晋王月前已重返朝堂,然陛下对他已不复从前,反倒对赵王多有褒赞,不时又称荆王为善,云风变幻之势已显,陛下此时一举一动,皆是至关重要。

濮阳岂不知此理,她见卫秀眼中带笑,毫无意外之色,不禁更是好奇:“先生可知为何?”

卫秀轻轻开口,一针见血:“殿下能因势利导,去提示代王,这很好。”

她这话说得轻巧,却让濮阳大惊失色:“先生如何知晓!”

她自以行事缜密,断不会遗留把柄,先生彼时远在邙山,怎会知晓?

此时阿蓉端了火盆上来,放到濮阳与卫秀的中间。濮阳片刻便收敛了震惊,恢复了沉静之色。

卫秀并未立即开口,而是对阿蓉一挥手,示意她退下。

火盆烧得红旺,却难驱散一室清寒,濮阳将火盆推到卫秀身前,好与她近些。

暖意随着公主的举动靠近,炭火散发的灼热温暖慢慢地穿透小毯,包裹她的小腿。这股暖意,便如公主的关心,霸道不容拒绝。

卫秀心底一叹,伸手置于火盆上方取暖,口中道:“我知殿下出手干预,是因代王一贯作风并不尖锐。此番忽然处处针对荆王,定然是有人提醒。殿下近侍君侧,消息灵通,你若出声,他必不敢等闲待之。且你我有约在先,殿下先行试探,也是情理之中。”

分明是她争胜,先生却轻巧地说是试探,与她搭了台阶。濮阳也不矫情,顺着台阶就下了:“先生体察入微,我不如先生。”

卫秀缓缓摇头,看濮阳就像看一初生之犊,宽容而温柔:“殿下能明形势,又知找准关节暗中使劲,很是机智,可殿下忘了,有些事可借势而为,而有些事,却是不可逆转的。”

濮阳默默揣摩她话中之意。卫秀叹了口气,眼中微不可察地流露出一抹嘲讽:“这世上最不可逆转之势,恰好,便是陛下的心意。”

濮阳心中,陛下乃明君慈父,治理天下,兢兢业业,待儿女也是多有宽纵。她算计旁人,却不愿以功利之心去算计陛下。听卫秀此言,像是说陛下刚愎自用,濮阳先是皱眉,下意识地便维护父亲,为皇帝辩白道:“陛下能纳良谏,对直言极谏之臣多有嘉赞。也曾多次知晓不妥,改换心意,先生此言,未免偏颇。”

卫秀神色冷清,点点头:“确实如此。可若是关乎立储,关乎萧氏百年国运?陛下可能轻易改换心意?”

濮阳呼吸一滞,略不自在道:“先生直言便是。”

卫秀也察觉自己方才说得急了些,便有意和缓语气:“一家之运尚且郑重,何况国运?陛下自然万般慎重,岂能轻易改弦更张?殿下应当详知陛下之志,以图为父解忧。”

她这话说的在理,濮阳也显出凝重之色:“请先生为我细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