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如旧(40)+番外

偏生皇帝还杀不得他们,杀了不正告诉天下人,皇帝心虚?

“有那一身才华,为何不效力朝廷,造福苍生?”皇帝与濮阳抱怨道,“总是说着周室周室周室,前朝末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可有如今仓廪实、衣食足?至于汝南王,朕留他性命还不算仁慈?他们既如此怀念旧主,那便自请入王府侍奉啊,朕必予以批准,结果呢?没有,一个都没有!”

说到后面,抱怨变成了冷笑与轻鄙:“可见,说着怀念,也不过如此,旧主还不及他们平日所享的华服美食!”

濮阳再向着自家,也不能说以臣谋君是对的,皇帝再如何不满陈渡等人,也不能说他们忠于旧主是错的,他还要靠忠治朝,还要靠孝治天下,他能否认前朝朝政,却不能否认忠与孝,仁与义。

濮阳毕竟生于大周亡国之后,许多事感触不深,且在她看来,人要朝前看,怎能总是拖拖拉拉活在过去?

“阿爹既知他们所忠也有限度,何必再与他们计较?”

皇帝也是一笑:“你说的是。你方才所上之策,亦善,待阿爹筹划一二,此番,必要折断这些自以刚直的脊梁。”

濮阳便笑了笑,没再言语。

皇帝将那道奏疏一收,当着濮阳的面便处置起来,先召了车骑将军卫攸来,令他带着人,趁夜将那几位痴心妄想谋复辟的将官缴械捉拿,务要将此事捂住,不得传出去一星半点。

濮阳就在边上坐着,拿着本书看,卫攸是世家卫氏之子,四十出头的年岁,做到车骑将军,半因他战功卓著,半因他出身煊赫,有家族为他周旋。

听皇帝说罢,卫攸郑重俯身,领命而去。他身材魁梧,但行止却优雅有礼,见濮阳在此,也只平平常常的行礼,并未多问一句,对皇帝处置此等大事,却让一公主旁听也未显丝毫不满。若非他穿着一身戎服,装个诗酒风流的名士完全可以。

濮阳从书中抬头,看他退出殿外的身影,不禁在“卫”这个姓氏上多停留了片刻。卫秀也姓卫,不知她与名门卫氏,是否有什么关系。

想到此处,濮阳便觉自己荒唐得紧,上一世,虽说卫秀出现之时,卫攸已升任骠骑将军守边去了,可卫氏仍有诸多子弟在朝,怎会没有往来?再且,若真是名门卫氏之女,家中怎会让她扮作男装,孤身在外?

濮阳觉得自己真是要着魔了,每逢与卫秀相关,便忍不住多想一层。

“七娘。”皇帝唤道。

濮阳手下书本,望了过去,恭敬道:“阿爹?”

皇帝笑了笑,问:“你在想什么?”

濮阳自不会说她是在想卫秀,平白惹得皇帝关注,便说起荆王来:“儿入殿前遇上六郎,他似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皇帝眉头轻挑了一下,接着与濮阳慈爱道:“理会他做什么?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早些歇了,养足了力气,过几日秋狝,阿爹带你去猎头麋鹿来。”

分明是不想提荆王。

濮阳心里疑惑,但口上仍是乖乖的应了。

荆王唯晋王马首是瞻,这是举朝皆知的事,皇帝不愿提荆王,旁人看来,倒像是荆王为晋王所累,被皇帝迁怒了。

濮阳又觉不像,倘若阿爹果真迁怒六郎,方才六郎那喜滋滋的脸色又如何解释?

隔日一早醒来,濮阳便听闻皇帝派荆王前去受灾之郡,并召晋王回京。诏书一出,大臣们皆以为这是派荆王去替晋王收拾烂摊子去了。

可濮阳有卫秀那番言论在前,倒觉得这兴许是皇帝在离间晋、荆二王。

倘若真是如此,与先生打赌,她便输了。

濮阳很是苦恼,幸而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倒还存了让她活动的空间。立下赌约之时,并未言她不能从中周旋,况且,代王也比荆王好对付得多,最终若是让代王取代晋王,一来她能赢了赌局,二来也与她来日有利。

濮阳便企图从中干预一二。

如何干预,倒也简单,她只需让荆王跟紧了晋王便是。只要这二人仍旧孟不离焦,难题便也迎刃而解了。

三日后,晋王将手上的细务与荆王交割清楚,便回京来。一入城门,便见有身着青色袍服的内宦,在那等候。

这日倒是一个好天,秋风袅袅,红日西斜,洛阳城笼罩在一片绚丽的晚霞之下。城门口本就是繁忙之地,来往官吏商贾良多。

晋王唇边蓄了一圈胡茬,眼圈下也透着青黑,一副劳神憔悴的模样,见宦官与他身后的十来名羽林军,连忙勒马。

内宦走上前,自衣袖中取出一道诏书来。晋王数日不得好眠,又赶了一整日路,精神不济,神思恍惚,他眯起眼,看清那是一道诏书,连忙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听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