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如旧(174)+番外

卫秀早已习惯了,反过来安抚她:“过几日便好了,你别急。药我已使人取了,也用过一副,好了不少。”

她说好了不少,可她看起来仍是气息不稳,羸弱不堪,单薄如冬日残阳。濮阳担忧地看着她,却也没有好的法子。人一生当中,最为束手无策的莫过于生老病死,连自诩为天子的皇帝都也只能听之任之。

卫秀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以此来宽慰她,口中换换地说道:“陛下令舅父出京,必不是心有猜疑。若猜疑,便不会让他在此关头,去那样一个紧要的位置。我猜想是陛下想要练兵了,王氏的声望,海内皆知,在军中也有号召力。就这一两日,相府必会来人相请,邀殿下过去商量此事。殿下不妨听听丞相的意思。”她们最要紧的还是京中,地方一来势力混杂,而来也不易控制,如今国富民丰,地方想要生乱也不是易事,倒可暂且搁一搁。

濮阳道:“我明白。”

卫秀慢慢舒了口气,像是缓过一阵,她拍拍濮阳的手背,微笑道:“劳烦娘子送我回房。”

濮阳没忍住,轻笑出声,却依言起身,取了毯子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推起轮椅,走出这间大殿。

刚走出两步,卫秀又似不经意般道:“殿下与执金吾可有交情?”

濮阳想了一想,一面走,一面道:“没有,执金吾焦邕,比张议还独,张议虽不党附,好歹还知敷衍着诸王,焦邕却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诸王都怕了他了,我也无捷径可与他交好。”

卫秀摇了摇头:“不要轻动,羽林、虎贲、金吾卫,陛下盯得最紧的定是这三处。”这个时候,可不能被人拿住了把柄。

濮阳也是这样想的,一动不如一静,暴雨将至,她们还是稳着些。

只是……“阿秀怎么忽然想起执金吾来了?”濮阳疑惑道,往日也没见她提过焦邕,且要说拉拢,今任虎贲中郎将的蔡蠡可比焦邕软和的多。

这时恰好寒风过境,卫秀掩唇咳嗽,濮阳再顾不上别的,忙令人挡着风,又替卫秀顺气。

因皇帝这一系列官员调动,加上他对萧德文所展现出的看重,京中连年味都淡了几分。

京师中稍有些品级的文武大臣加一起,近千号人,无一人看好皇长孙,无他,太小了,再且,大部分人都有看好的皇子,乍然跑出一个新人来,岂不是说他们多年依附支持的功劳皆化为乌有?

京中人心惶惶,各有猜想,偏生陛下始终不曾松口。萧德文前所未有地受了众多目光注视,他既得意,又惶恐,牢牢记着卫秀的话,竭力挺直胸膛,表现得不骄不馁,不急不躁。如此,倒也有少数大臣逐渐转变观念,觉得这兴许是个可造之材。

直到正旦大典,东海郡王着朝服站在皇帝身旁,出现在朝臣们眼前,大臣们既心惊,又有一种终于证实了的感觉。诸王气得眼都红了,相争多年,却便宜了这个小畜生!诸王之中,谁能心服?

萧德文何德何能,能居东宫?非但诸王,连许多大臣都是这样以为,国赖长君,皇长孙未免太小了些,过了年,也才十一岁。可他的叔王们,都是年富力壮,兼之多年积累,手中势力稳固,依靠利益、姻亲诸多手段,与许多大臣结成了联盟,这又岂是萧德文可比的。

朝中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愤怒者有之,怀疑者有之,反对者有之,欲趁机先行依附者亦有之。

皇帝却像丝毫不知,从容不迫的安排一件件事。大臣们想到的,他又如何想不到?他预备接下去就做两件事,壮大皇长孙的声威,与此同时,削弱诸王。因齐国那边出了变动,原本二事,只好再添一件,囤兵。

练兵不是旬日可成的事,打仗也不是说打就打的,粮草、徭役、兵丁、兵械,还有可统千军的将帅,皆不可少。皇帝让王鲧去做这件事。王鲧之父是丞相,有王丞相在朝支应,许多事都会方便得多。

京中乱糟糟的,待到二月末,已有人准备上表请立东宫。

宗室是最为紧张的,说得小一些,这根本就是他们萧氏的家事。大家想到濮阳,急匆匆地赶来,想要让她出个头,去问问陛下究竟怎么想。

晋王极为恼恨,自三年前,他便不敢登濮阳之门,此次也厚着脸皮来了,坐在堂上,听赵王义愤填膺:“陛下若立长孙,如何安置我等?我等皆体自陛下,也是萧家血脉,难道便眼睁睁见辱于小儿?”

几王吵吵嚷嚷的,无外乎要请濮阳出个头。往日你不与兄长们亲近,我们也不怪你,到了这个关头,你总还是我们妹妹,总要替我们说句话吧。

濮阳心情很差,心爱的阿秀过了年后不见痊愈,反倒日益加重病情,她在家闭门不出,照顾驸马,这些人却乱哄哄地都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