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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172)+番外

她想得入神,一转眼便见濮阳低着头,一言不发,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静静地往炭盆里添炭,炭火红旺起来,室内又暖和了不少。

卫秀又想起一事:“正旦有大典,陛下看好东海郡王,恐怕会借此带他露脸,如此一来,圣心昭彰,诸王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朝政恐将动乱。”权力乱流里,想要独善其身,是很难的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朝臣,不得不党附,不得不站队。她要为公主想一应对之策,以免被卷进去。

濮阳略一皱眉:“不至于这么急吧。”

“差不多了。”卫秀断言。

濮阳是知晓皇帝寿数的,但卫秀不知,皇帝也不知。他已年过五十,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帝能活过六十的?这几年他必会将太孙的位子弄稳当。再想缓缓地来,也容不得他不急。

萧德文还没有在百官面前露过脸,这次正好将他推上台面。

濮阳不语,卫秀说的确实在理。

“你知道,也别率先替萧德文说什么。诸王储君之梦乍然破灭,最是疯狂的时候,陛下还好,你一出头,他们必会冲着你来。”卫秀为她分析着。濮阳根基再厚,也经不起诸王联手对付。

濮阳一想也是,抱怨道:“尤其晋王那个人,最是阴险。”

卫秀不由轻笑,拍着她的手安慰她:“别管他了,你要实在看不惯他,我想办法给你出气。”

濮阳让她哄得笑起来:“那倒不必,不要为他,坏了大局。”

夫妇俩相互调笑着,说着无趣的政事,也能有滋有味。

晚间濮阳要去郑王府上赴宴。郑王下帖,邀的是公主与驸马两人。自濮阳成婚之后,举凡有人相邀,一般都是邀请夫妇二人,只是卫秀不爱动弹,不常出门。不过郑王不同,他是宗室长辈,又是主持她们婚礼的人,为显恭顺,卫秀也与濮阳同往。

二人各着华服,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便登车前往王府。

与宴众人皆是位高权重。赵王、晋王、代王、荆王,还有底下两位备受忽视的小皇子全部到齐了,几位稍年长些的皇孙也带了来,又有公主、长公主们,朝上的大臣们也来了一些。

诸王来,是想请郑王为他们说好话,公主们或替兄弟活动,或是纯粹凑个热闹,而大臣基本就是殷勤好友了。

众人相互寒暄。见甚少露脸的濮阳公主驸马也在,纷纷上前交好。皇帝对这位驸马青眼相加,乃至将爱女下嫁,丞相对他也是推崇备至,与他相交过的人,无不称赞。哪怕她不常出现,也无人敢轻视她。

郑王这里,从来都是只谈风月不谈政事的。他特别喜欢卫秀的风雅,见她亲临,极是高兴,几乎要与她把臂同游,惹得王妃嗔怪了几句,才醒过神来——还有众多贵客需要招待呢。纵是如此,他还是与卫秀多说了几句。

濮阳见卫秀应付得宜,便也不跟在她身边了。有几个公主暗暗与她套口风,想知道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大半年来,皇帝待诸王忽冷忽热,又有萧德文入宫日益频繁,诸王还是急了,哪怕知道多半没用,还是请了几位公主各自来跟濮阳探口风。

若说京中有人能提前知晓皇帝心思,这人必定是濮阳。

公主们已无往日淡然,眉目之间显出几许急色。濮阳认真道:“这是大事,关乎朝政,陛下即便要露口风,也绝不会先说与我。我实在不知。”

也有人问卫秀,卫秀也是同样说辞。

暴风雨来临前,总会有些征兆,已经有人察觉到了。人心浮动,已难掩饰,一场好端端的宴会变得不是滋味。

濮阳让那些急红了眼的王妃、公主问得心烦,饮了些酒,借醉脱身,遣了个婢子来说与卫秀。卫秀闻此,也趁机走脱出来。

卫秀令人扶着濮阳,向主人家致歉,她们夫妇要先走一步。

郑王长吁短叹,十分惋惜,却也无法。他不涉朝政却不是看不清形势,只好道:“你们在这里也不自在,且去,来日我再设宴,单宴你们。”

卫秀再以致歉,又做一揖:“旁人不好说,若是殿下相邀,我与七娘必来的。”

郑王这才展颜,命家仆好生送了公主与驸马出去。

濮阳看着已是醺然,一上马车,便顺势偎在卫秀怀里。

与人周旋一晚,那些王妃、公主一个个都不好对付,一定是累了。卫秀令车夫稳一些,取过一旁的毯子披到濮阳身上,以免她着凉。

车驾在夜色之中,一路行得缓慢。濮阳一直合着眼,卫秀看着愈加怜惜。到了府门外,才不得不唤醒了她。

濮阳似是有些茫然,眼中雾气濛濛的,卫秀不由担心,令人速去抬了步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