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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来的夏天(66)

作者: 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非这么固执?因为他家的形状是把“锄头”,琼琼家的形状是个“田”。仿佛只要他坚持这么做了,只要他够固执,游戏里的“结合”,终有一天会在现实里实现。也就是他终于成功娶到了琼琼。这是他毕生的心愿。

可才半年他就把这游戏机打坏了,又一次自己坏了自己的好事。没准再坚持了个半年,他这个“锄头”就真能伸进琼琼的那个“田”里,终成一家了呢。又全是泪啊。

再就是琼琼家为什么也没有像村里的其他人家那样,也铲掉原来的泥土房子,盖新的砖瓦房呢?不是因为琼琼跟文昊想法一致,也老想着把“锄头”跟“田”尽早结合在一起,而是因为学费。

她爸妈料定她将来一定会考上大学,这笔学费得事先为她存下。什么房子不是住,不见得新的砖瓦房就比泥土房好。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5岁以前文昊经常尿床,但每次惊醒他的却并不是尿床本身,而是他家的木楼梯。

他尿床的时候毫无知觉,照样睡得香喷喷的。可只要一听到奶奶上木楼梯咚咚咚的声音,他就会立马惊觉。

一摸,发现自己又尿床了,赶紧跳下床爬进床底躲好,等着待会跟奶奶讨价还价。

试想一下,如果砖瓦房里的楼梯也是水泥做的,奶奶每次上楼可不跟蚂蚁爬过似的,他一点声响也听不到。那么直接的后果就是,他尿床的事故每次都会被奶奶在逮个正着,而不是床底。

奶奶大手一把将他按住,一点躲进床底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那他的瘦可就要遭殃成胖咯。

文昊不是怕疼,也不是说尿床光荣,他只是在强调木楼梯的好处。如果那时候没有木楼梯的及时提醒,他每次尿床都被奶奶抓个正着打个正狠,早打坏开花了。心理阴影,尿床的次数、年龄也势必增加。

没准他到10岁还会经常尿床,而不是5岁以后就基本不尿床了。

对,只是基本。你没有看错。

再一个,根据城里人的逻辑思维,越老越旧的东西越值钱。文昊家那土木的泥土房,可是他爷爷的爷爷盖的,至今少说也有一百年了。那可是老古董,每天在里面住着,即便是在深山老村,也觉得自己特别有钱有范有格调。

村前的这条小桥,无论是桥墩还是桥面,全是用整齐的方条大理石垒成的。溪水浅显清澈,桥面离溪水不过半米高,也不过一米宽,但足足有二十多米长。历经洪水沧桑,百年不倒,是村里真正的古董。

“小昊,舍不得吃啊还是长大了,知道讨琼琼喜欢了?”在文昊坐桥头等琼琼的时间,跟前经过了一个拉着水牛的老伯,见他光抱着一帽子的桔子不吃,打趣道。

第090章喜欢吃鸭

文昊不想理他,这人特讨厌,从小到大见他就打趣,烦都烦死了。他哪是什么舍不得,分明刚才在糖婶那已经吃多了暂时吃不下了而已。缓一会。也就是这一会,老伯牵着他的水牛还没走远,一天一趟早出午归的汽车到了。

文昊远远看着它从山顶盘山一圈一圈下来,每一圈都是迫不及待。

真见了琼琼,他却愣住了。她怎么又变了?她的头发怎么变得这么长了?扎成了马尾。不过挺好看的。

小时候因为瘦,琼琼总叫他竹子,他明明是火柴。为了报复她,文昊便老喊她蘑菇。她一直跟她奶奶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刚好盖住整个脑袋,远看宛如黑压压的蘑菇盖头。这才短短一个月,她的头发怎么就这么长可以扎马尾了呢?

其实琼琼从去年就开始留头发了,只不过一直都披着,文昊没怎么注意,这次回来冷不丁扎起了马尾,一时不适应,这才大惊小怪了。

“给,吃桔子,渴了吧?”文昊愣过神后,没有帮琼琼拿她身上背着的沉重的各种画具,而是小气地递过了两个小桔子。

现在的他反比琼琼高出半头不止,虽也一如既往的瘦骨如柴,但论力气,琼琼早不是他的对手。既如此,身为男子汉且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文昊为什么不主动帮她拿沉重的画具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文昊帮她拿了,那他就不是文昊了。如果他真有这种觉悟,或许他也早就追到琼琼了,而不是像当时这样连两个桔子都还舍不得分她。习惯就好。

果然琼琼生气了:“这么多桔子,你就给我两个,还是最小的?”

文昊忙辩解:“是糖婶说的,她叫我多拿两个分你一起吃。可不就是两个吗?”

旁边的人听了直笑,却也见怪不怪。文昊的懒他的贪吃全是村里人尽皆知公开的秘密。

琼琼见他这么说,更不高兴,索性迈步走开。

文昊急忙跟上:“真是糖婶说的,她的原话就是‘多拿两个给琼琼一起吃’,就是两个,不信你可以问糖婶去。”

“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给两个已经心疼死了,巴不得一个也不给通通留着你自己吃,是吧?”琼琼不屑道。

这的确是文昊的心里话,可他不能这么说:“谁说的,大、大不了我再给你一个。大个的。给。”

“谢谢,我已经不需要了。”琼琼看也不看道。

文昊上前一步拦住她,反而生她的气:“你怎么这样,刚回来就跟我生气,你以前都不这样的,是不是又在县里跟那些人学坏了。”

“什么叫又?我还哪学坏了?”琼琼瞪着他。

“两年前你第一次回来,给我买了个牙刷,嫌我牙齿不干净;后来又说我十天半月才洗一次澡嫌我臭;最近的一次就是暑假的时候,你每天就知道学习画画学习画画都不怎么陪我玩了;然后是现在,你连头发也变了,还一回来就跟我生气说我小气,你以前都不这样的。”文昊却满是委屈。

“懒得跟你说。我累着呢,让开。”

琼琼想走,文昊不让,理直气壮道:“我早跟你怎么说来着,画画又麻烦又累人,每次来回都还得背这么多东西,不累才怪呢。”

“我就喜欢画画,你管不着。”

琼琼又要走,又被文昊拦住:“我才不要管你呢,我只是替叔叔阿姨着急,画画这么贵他们在外面打工挣钱那么辛苦,我说你还是听我的,就别画画了。做儿女的应该孝顺,应该像我一样,不要给爸妈增添负担。他们为了你将来的学费,连新房都不盖了。你不知道吗?”

“我替我家的新房谢谢你了。说完了吗?走开。”

琼琼越听越来气,索性推他一把,快走几步,完全摆脱他。她是真生气了。她最讨厌文昊说这个。学费的压力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文昊原地站住,看着琼琼沉重生气的背影,隐隐欲哭,他还生气呢。全是委屈。

他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说,说了不是给她爸妈增添负担,而是会让琼琼更有压力。但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不希望琼琼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大城市,他就是想跟她老老实实简简单单的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他喜欢这里原有的一切。

让琼琼离开他去县里上高中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足足花了两年多,也没消化掉。

假如明年,琼琼真考上了大学,去大城市念书,他可怎么办?打心底的不愿进城打工。

一直以来,文昊的爸妈总是直到每年年底才能好不容易回家几天,这也就算了,他们脸上还总写满了心酸疲惫,一点也不快乐。所以文昊知道在城里生活肯定特别辛苦,比爷爷每天扛着锄头早起晚归下地还辛苦。

至少爷爷每天累完了,回来还有说有笑,满面春风。爷爷每天种地的苦文昊已万万承受不了,何况像爸妈那样进城打工?他还不累死在城市。

不是他懒。是他的细胳膊瘦腿决定了也不支持也不允许他进行体力劳作。这是命呀。假如他的大腿跟手臂也像他的嘴巴跟胃那么发达,他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琼琼进城读大学。去就去,反正他有的是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