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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来的夏天(65)

作者: 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他当场吓坏了,一度只知道哭没有其它知觉。幸而琼琼勇敢冷静,第一时间大声喊救。刚好附近又有大人,扑灭及时,只烧了一小片,不然喜事就成祸事了。

事后爷爷奶奶没打他也没骂他,文昊很意外,哭停后他明明都把自己的屁股准备好了。大不了皮开肉绽,厚上三尺。吃不到喜宴上好吃的东坡肉,吃一顿自己屁股上的烂肉也是可以的嘛。

爷爷奶奶什么肉也不给他吃,面无表情,拿着剪刀一言不发,一刀剪了电视机的插头,并封存了起来。文昊哭着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可以惩罚他,电视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连累它?

奶奶的原话是:“等你爸妈回来了,自己问他们去。”

文昊才没这么傻,至今也没去问他们。就是可怜了电视,一尘封就是整整十年,直到两年前文昊初中毕业它才解封。可那时村里其他人家早不看黑白电视了,几乎家家一台崭新的彩色电视机。而文昊呢,整天还对着这台可怜的黑白电视,从十年前村里那个电视先进分子彻底沦为笑话。

果然是早胖不叫胖啊。

但他也因祸得福,当时他眼睁睁流着眼泪看着奶奶剪掉电视机将它封存起来的那一刻,豁然开朗,觉得自己仿佛喜欢上琼琼了,心里老想着她。一想就阴霾全消,满是开心。爷爷还以为他伤心糊涂了,电视都收了,怎么反而比之前还高兴,高兴的出门找琼琼去了。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到现在文昊也不太明白。

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这对于10个月会说话11个月能走路的他来说,这条感情的神经线是不是来得太慢太迟钝了?以他对琼琼的好,他不敢说他一生下来就喜欢上了她,至少从他1岁开始,就已经喜欢她了。

而这条感情的神经线却足足迟钝了四年,在他5岁时才告诉他他喜欢上了琼琼。简直过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他本应该在四年前告白的话,却错到了四年之后才说,可不永远错过了当年最好的时机。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教琼琼说“老公”而不是“糖婶”,这问题也早解决了。何必再等到二十几年之后?

一步错,步步错,真真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追过女孩的男孩都知道,其中的坎坷曲折,心酸委屈,只有男孩们自己最清楚。文昊恨当年没有直接教琼琼喊“老公”,恨那个拜堂时的第三拜,若两者不管哪个做到了,也就没有以后那些忧伤曲折的伤心史了。

琼琼她毕竟不是凡品,追求她的难度可想而知。

好恨。

2020年3月17日。

“糖婶,你说现在我要是把名字改了还来得及吗?我不要叫小昊,我想叫大富。”

“为什么?”糖婶不解道。

文昊一口吞下一个桔子,抹掉眼泪:“琼琼琼琼的听着,她这辈子一定很穷,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我要变得富有,将来像你一样挣好多好多的钱,让她花也花不完。”

糖婶摇头叹气:“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不管,以后我就叫大富。还有,我也要给自己取个闺名,就叫小舟。琼琼的小名叫小荷,小荷小荷听着像条河,既然是河,她读书又好,将来注定往外流。而我如果是舟,是小船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就跟平时小荷对我一样,好的时候温柔坏的时候蛮狠,糖婶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呀?”文昊彻底把眼泪一擦,来了精神,“我以后就叫小舟好不好?你说还来得及吗?她流到哪,我的船就开到哪。”

糖婶见他这么认真,却语无伦次,想必是真上心了,不好随意开口,只说:“我不知道,琼琼知道。快去吧,车差不多到了。”

“哎呀,是啊。”文昊猛跳起来,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道,“那个、糖婶,我可以拿点桔子到桥头那一边吃一边等她吗?”

“我这桔子哪年不是为你俩种的,多拿两个给琼琼一起吃。”糖婶温柔笑道。

“谢谢糖婶。”

于是文昊兴高采烈的捧着满满一帽子的桔子来到了村前桥头,只见桥下溪水清洌欢快,溪流则夹于群山之间,弯弯曲曲,绵长数百里,汇江入海,遥不可及。南坑村带溪而落,山环山翠拥翠,跟这条看不到尽头的溪流一样,也看不到山的尽头。

这里常年湿雾缭绕,雨水充沛,导致村里七八十户几乎家家户户脑上的黑瓦片上都顶着一头绿。翠绿。

文昊家紧贴着山脚,又背阳,湿气最重,脑上黑瓦上翠可滴水的青苔自然也就顶得比别人多。房子泥墙木窗黑瓦,俯看像一把横卧的锄头,头朝外,翠朝里,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有人喜欢挖坑,有人却喜欢挖绿。谁叫他爷爷的爷爷把房子建成锄头且又紧贴在背阳的山脚下的。

后来文昊到了城里,当第一次听到有“戴绿帽”这一说时,他感到非常庆幸。亏得是“戴绿帽”而不是“头顶绿”,不然他家乃至他们整个南坑村的家家户户岂不都被城里人笑话死了。城里人才喜欢戴绿帽呢,他们只是习惯了头顶绿而已。本质上的不同。

第089章打趣

文昊家不仅有一个前院,还有一个后院。这两个小院都不是给他观花赏草,吟诗作赋用的,它们是他家的养殖收割屠宰场。

门后一院的各色蔬菜,茄子萝卜黄瓜,四季轮流不息,想吃什么随手可摘,特别方便;门前鸡鸭鹅们成群结队,特别是鸡,他一家人最喜欢吃鸡,熙熙攘攘,嘈乱不堪,也许早上还乱叫,到了中午就只剩下羽毛跟骨头了。有时连骨头也剩不了。不是被文昊吃了,而是被村里的野狗叼了。连骨头也不放过,可见狗比人还心狠嘴辣。

推出院前小一米高的木篱笆门就是琼琼家,说两步或许有点夸张,但五步之内绝对到她家的篱笆小院门口。

她家跟文昊家一样,也是泥墙木窗黑瓦的泥土房。但不是一把锄头,而是四四方方的“田”字房。文昊家锄头,她家田,锄头种地田生粮,从这也可以看出来,他俩注定天生一对。

原本十多年前南坑村各家各户也全是这样的泥土木瓦构的房子,后来也不知怎的,那些外出打工的叔叔阿姨们回来后,竞相开始拆除老屋竞相盖起了水泥砖瓦的新房。文昊很不喜欢,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原本一个自自然然,浑然天成,与深山绿水融合一体的老山村,就这么突然间全变味了。这是其一。

其二,他们旧房一拆,新房一落,也就意味着把原先他们家黑瓦上头顶着的那些鲜绿欲滴水的青苔通通清理掉了。这么一来,像文昊跟琼琼这些少数还住在老房子里的人,家里黑瓦上头顶着的绿不就显得更多更重更茂盛了吗?但即便如此,文昊也不允许爸妈试图拆了老房也盖新房。为什么?

这就是其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他喜欢琼琼,他一定要跟琼琼成为一家人。

大概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文昊第一次从村里别的男孩那接触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游戏,名叫俄罗斯方块。他爱不释手,央求了爸妈五六年,鉴于黑白电视的教训,以及他扶不上墙的成绩,爸妈死活不同意。直到初三毕业那年的年底,爸爸回家过年才勉强给他捎回一台。反正不读书了,玩就玩吧。

可那时“俄罗斯方块”又像黑白电视,早已过时,但对于文昊来说这款“俄罗斯方块”不仅永远不会过时,且永远都将是他的最爱。

玩过“俄罗斯方块”的都知道,不管黑白屏还是彩色屏,游戏里都有“锄头”跟“田”这两个基本元素。也就是“L”跟“田”。每次玩这游戏,文昊从来不注重分数与输赢,他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锄头”跟“田”。他总会想方设法顽固执着地把“锄头”跟“田”叠加结合在一起,且他们彼此只能跟彼此结合。其它的“直条”啊“”啊什么的,通通一边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