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被风吹来的夏天(45)

作者: 许我自由 阅读记录

完了完了,连学校也联系不到她,她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文昊脑海首先想到的又是刘夜,他对琼琼如此痴情,或许他知道琼琼的下落,或者琼琼就是被他给拐跑的。

叫老师查他的联系方式,很快有了。

刘夜,陈纯琼的同班男同学,成绩勉强合格,自去年毕业后,没有报考美院研究生,去向不明。打他预留的手机号,是一个空号。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文昊直感觉自己的耳朵已经聋了,满脑全是嘟嘟嘟电话没人接听的声音。

想的是牺牲,等的是美好,哪曾想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学校对这事也特别上心,教务处的主任亲自领着他去了一趟北区的研究生公寓。

四人宿舍,另外三个女生都在,只有琼琼不在。

老师领导们忙着向她们打听消息情况,文昊则一进屋,就被角落里一堆画中,搁在最前面的那张没画完的画给吸走了。

圆圆的脑袋方方的脸,想象的眉眼想象的喉唇,鼻子耳朵也都画的很具体,但因为全是想象的,也就显得特别模糊。至少在文昊看来是模糊的。

琼琼想画他,但画的根本不是他。

她只记住了文昊的圆脑方脸,具体的五官一个也没记住。

文昊惊了,浑身颤栗,她为什么画自己?

看来自己还是影响到了她。

发了疯的翻看后面的画,无一例外的合格产品,画树是树,画人是人,没有一点艺术特有的美感。

怎么会这样,难道除了自己帮她,她自己就不能领悟画画的真谛吗?这些全是文昊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他一心只想着,或许琼琼生活中没有了他,2018年的时候也就不会死,等过了这个坎,他再出现在她面前,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改变结局。哪曾想过程自然跟着也会改,琼琼画画没有顿悟,也没有获奖,这些都是文昊所没有想到的。

即便想到了,也没怎么当一回事,琼琼的生命第一重要。在这个大前提下,其余的一切全都可以牺牲,包括她的梦想。

但文昊似乎错了,他忘了琼琼是一个从小追梦的人,从山沟到首都,她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跟白眼,到头来,到今天为止,她却没能成功。这种打击,对心灵对自信,都是加倍加倍的吧。

连他这个半路出家的追梦人,面对一次次的失败,时常都痛苦消沉直想哭,何况于她。

不管她现在在哪,做着什么,文昊完全能够想象跟体会如此伤心失意的她。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自己不仅不在她身边,还找不到她。

相比这样的结果,两人一起加油相互鼓励,是不是更美好更动人呢?

这一刻,文昊彻底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选择呢?

无论如何,就算他不出现在琼琼的世界里,也该在一边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的。他又错了。

第060章为什么要逃

2015年6月16日。

整整一周了,还没有琼琼的下落。

文昊刚从琼琼的老家蔡坑村回来。柏油路只修到乡里,从乡里到她村里的那条路,黄泥露白,坑坑洼洼,见不到一粒水泥。

去的时候文昊照样没能赶上一天一趟的公交,雇了辆摩托车。两个小时起起伏伏,颠颠簸簸,左转右弯,他只感觉他的屁股腰以及整个人都散架了。

没了那条琼琼成功后,捐建的崭新的柏油路,再到蔡坑村的村口,抬头再往上一看,这里果然就是一个坑。哪怕房屋建在山腰上,也觉得像是埋在坑里。山坑里。

重重围围的被包裹囚禁遗忘着,没有田园世外桃源的气息,只有凋零,被世人所遗弃的残垣败壁。

墙是泥的,瓦是泥的,地也是泥的,黑黄泥旧,一村的老人留守,一个笑声也没有。

文昊不敢跟琼琼的父亲说琼琼的事,谎称自己是路过的行旅作家,边走边看边写,向他打听村里事的同时,顺便提及他的家人,特别是女儿。

当他说他女儿已有一个多月没给家里来过电话了,文昊的心立马又寒了。

看来琼琼的父亲也不知道琼琼在哪。

又寒暄了几句,借故走了,又回到了北京。

文昊相信琼琼就在北京,只不过她可能躲起来了而已。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可她为什么要躲呢?

刚从保卫部出来,校方已把这事移交给了他们,并惊动了警察。但谁也没有琼琼的音讯。

文昊不知道该去哪,何去何从。

沿着保卫部门前的下坡下去,上坡上来,穿过图书馆,钻出北门,突然站在了八十米通道的正中央。建筑绿化石砖天空重重将他包围,小美院陡然成了大美院,站在正当中的他,是如此的渺小,往来路过的人,又有谁会刻意在乎他?也就只有琼琼了。

于苍茫他不过一粒沙。

于琼琼他却是海。

浪淘金沙。

只有琼琼待他如金子。

想起尽头那片的小竹林,琼琼会不会在那呢?缓缓朝它走去。

两侧桑林,种得太过整齐,过于呆板,一看就是人工所为。一排排一列列,全是低俗的雕刻的痕迹。不得不说这是一大遗憾。

当初文昊在这上班,就发现了这点,还跟琼琼吐槽过,一下子种这么多桑树,说明是个土豪,别的什么也说明不了。一点美院的艺术气息也没有。俗不可耐。

琼琼笑笑,没有说话。或许不好反驳,或许这是她的母校,也或许她不愿跟文昊这个愤青辩解。人家种几棵树关你屁事,用的又不是你的钱。

事后一想,文昊觉得自己确实托大了,用的是人民的钱,他又不是人民。像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到处品头论足,非常不好。强行改之。

穿过近百米的桑林,是一个花园小坡。地图上是这么标注的。其实就是一个草坪,中间长了几株或白或黄的小野花而已。但这里的视线特别开阔。

东边来路,也就是桑树林;西边尽头,是文昊要去的竹林;南边操场,站在这可见小半个操场人的一举一动;北边研究生公寓,也就是琼琼所在的宿舍楼。

上坡来到坡顶,离竹林还有五十米的样子,透过茂密的竹子,文昊仿佛看见这片竹林背后的石椅上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肩长发,沉胸下垂,不是失意的琼琼又是谁。原来她跑这躲避人间世俗来了。

她常常站在研究生公寓的宿舍窗口,常常也远眺着这里发呆落寞抑郁吧。一定是这样的。

文昊连忙跑过去,却是风,石椅上什么也没有,空空的只有风,如他顿然又抽空的心,凉凉的。

就算琼琼现在没坐在这,这一年多来,她一定也没少独自到这沉思忍痛甚至哭泣过吧。

这里留满了她郁郁不得志的消瘦的身影。

如果有自己再,自己至少能借她一个肩膀。可偏偏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又不在,全都不在。

这次上次上上次。

为什么一直在犯错,为自尊为自以为是为牺牲?特别是这次的牺牲最可笑,原以为离开她剥离她的生活她就会变得更好。结果现在连她的人在哪都不知道。

琼琼,你到底在哪,我知道错了,你快回来吧。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为什么犯错的总是我?

文昊呐喊,他哭了,眼泪稀里哗啦,模糊一切。咚的一声,也不知是眼泪挡住了视线,还是他就地哭晕晕倒在地,什么也看不见也没知觉了。他错了。

他知道错了。

2015年3月1日。

文昊第一次见刘夜,是在琼琼兼职的咖啡店里。

那时候他刚知道琼琼每晚在校外兼职,他只要不上班,一有空便假装从那咖啡店的门口经过。每次只要能看一眼玻璃窗里的琼琼,就特别高兴满足。如果没看到,大不了厚着脸皮再走一次,直到看见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