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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29)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凿凿之言,皆出肺腑,秦项君竭力争取。

“所以此番,朝廷才会需要老大人您给选拔几位精通水利之人南下检验河道。”对于秦项君,姚孟轩一向钦佩,可他也实在不愿让年迈之人涉险,再三劝诫道:“工部下亦有水部,水部郎中何如是您的得意弟子,对治水之道颇有其独到的见解,由他前往,老大人您实在不必担心。”

“右相大人,您可知道老夫数十年的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疑问出口,却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秦项君激昂澎湃,大声道,“就是为了治水!当年老夫没有功名在身,所提的治水策略被人轻之怠之,故而老夫发奋图强,而今老夫官爵加身,却因年岁之故,得门而不得入,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啊?死,我并不怕,但你们得让我死得其所!”

一字一句,姚孟轩为之震撼,继而肃然起敬。

可这世间之事又岂能事事顺人心意?

姚孟轩无言长叹,良久才开口说道:“此事已定,水患之事刻不容缓,大殿下已于日落前宣下诏书,责令一众钦差即刻启程,赶赴湖广,眼下赴南使团,只怕已经启程了,既无可更改,还请大人莫要多思。”

秦项君面上的失望之色,肉眼可见,眉间的褶皱越发得深了。

见人如此,姚孟轩无从安慰,只劝诫道:“韶华易逝,春生秋杀,此乃天地法则,每个年纪都有属于那个年纪该做之事,还望老大人深思,再者。”姚孟轩凝目相视,“功成何需在己?”

秦项君闻之,怔住了,好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轻笑,大笑。

而后慢慢地起身走了。

好一句功成何需在己啊,原来是我执着了。

可数十载的执念又岂能说放就放?

看着秦项君离去的背影,姚孟轩再一次摇头叹息。

壮士暮年,虽雄心不已,可身体机能到底还是跟不上了啊。

属于他们的时代,正在慢慢远去。

但幸而,还有后来者。

又开始下雪了,大街上偶有寒风呼啸而过,冻得路上行人阵阵激灵。

出了相府的秦项君,在软轿前停下,静静地站了好一会,任由风雪扑面至。

无数青山隔沧海,与谁同往却同归。

秦项君无声地笑了起来,隔了会儿,突然对随侍道:“你去四殿下府上传句话。”

又是长长一阵寂静,久到随侍不解地抬头看向他,秦项君才静静的开了口。

“就说,人生在世,不比嬉戏玩乐,一个决定一旦做下,便无可更改。上位者,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杀伐谋略,还要保留适当的善念,不可轻造杀孽,不可轻易取舍,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尚且年幼,这条路我这个做老师的。”

纷扬的雪片在风的吹拂下,轻柔回旋,吹过轿檐、吹过衣角、吹过路旁沉眠的海棠枝干,又被重新卷到半空之中。

“当倾力相助。”

☆、流言蜚语

“说来最近民间关于你失德的传闻越来越多,也越传越夸张了。”姚凌云将自己裹得紧紧的,缩在毛茸茸的软塌上,半点也不愿动弹。

正一笔一划,认真地往呈上的奏折上落下批注的燕辰,头没抬,手未顿,漫不经心地接道:“如何个夸张法?”

冻天雪地,没有地龙,便是再厚实的绒毛也挡不住寒意地侵蚀,姚凌云吸了吸鼻子,内心再一次吐槽启帝不在御书房内装置地龙的错误举动。

说什么处理政事不是享乐,环境不可过于舒适,那也不能因此而受罪啊。

哎,姚凌云长叹了一声,又更深得往后缩了缩,这大概是英明神武的启帝陛下,平生唯一一桩错误了,果然是人无完人啊。

姚凌云感慨着。

“嗯?你不知?”见人久久没有回话,还长叹了一声,燕辰不由抬眸看向姚凌云,挑了挑眉。

姚凌云只当自己刚才是故作神秘而非走神,抬目,与燕辰堪堪对视,甚是为难的吱吱唔唔一番。

“不是,只是太难听了,微臣说不出口,怕殿下您降罪。”

对方深色眼眸里滚动着浅浅的光亮,其将欲出,皎若云间月,淡如瓦上霜,燕辰望之心头一震,好一会儿才恍过神来,摇头失笑,却也从善如流,合上面前奏折,再启一封,言道:“本皇子恕你无罪,寻卿但讲无妨。”

“臣遵命。”姚凌云换了个姿势,依旧靠着,双手拢在袖中,面不改色地说着:“据坊间传闻,说殿下您龙虎精神,夜御七女,有时候甚至还荤素不忌。”

燕辰闻言诧异,而后目光竟突然变得柔和而又生动起来,再次抬目凝视着姚凌云,甚至还轻轻地弯了弯眼睛。

“龙虎精神倒是不假,至于其他确实是谣言,传言嘛,一向真假参半,可以理解。”燕辰煞有其事地分析着,略顿了顿,笑道,“就这样?”

传言不过是为了推动局势而随口诌来的,不堪入耳,本不该在当事人的面前明说,脱口而出后,略略思之,姚凌云自己也觉离谱,但未料对方竟是如此反应,姚凌云不由一僵,但再一想,便也释然,问心无愧何虑之有?

姚凌云笑了下,继续道:“还有传闻说殿下你迟迟不娶,是因喜好龙阳。”

“当然不是,本皇子之所以迟迟未娶,只因心有所慕,而所慕之人,目前还不愿嫁与本皇子。”燕辰不为所动,依旧温和地笑着,说话时微微提起嘴角,带上一个宠溺的笑容,末了,再问,“还有吗?”

对手段位太高,我方节节败退。

姚凌云干笑了声,本来紧盯在燕辰脸上的眼神,突然开始闪躲了起来,视线左右乱飘,出口的声线也显得有点飘忽:“当然,还有传言说陛下病得如此之重,却依旧从行宫赶回宫中,也是因为殿下你的作风问题,证据便是陛下回宫后,只见了你一个人。”

燕辰终于搁下了手中御笔,起手抵额,故做沉思,好一会儿,才坐下结论道:“连父皇回宫后只见过本皇子一人这种事情都能知道,看来这传言的源头是当朝之人。”

“咦?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如此造谣殿下您。”姚凌云不敢置信。

“确实大胆,这么胆大的人,本皇子平生仅见,唯有一人。”燕辰微笑,眉梢眼底俱是暖意。

“不知殿下所指得是何人?”姚凌云一脸沉痛地问道。

燕辰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一般,面上笑意更甚了,慢悠悠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姚凌云眨了眨,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殿下您是说微臣吗?”

燕辰点头。

“我好伤心啊,微臣一片拳拳赤诚之心,竟被殿下如此误会。”姚凌云别过头,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行,偷笑着,嘴角翘的老高,“不行,微臣的心快要碎了。”

姚凌云整个人缩卷着,窝在榻椅上,白色的绒毛柔和了他的脸部轮廓,眼睛弯弯带着笑意,出口的嗓音低沉而又柔软,微微还透着点委屈。

燕辰看着这样的姚凌云,突然倾身站起来,抬步向他走去。

柔软的绒毛映衬着对方脸上的绯红,很是秀色可餐,燕辰郑重地执起他的右手,忍着笑意倾身靠近,轻轻地啄了下他的耳垂,说道:“要碎了吗?来本皇子揉揉。”

姚凌云侧眼看着燕辰,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缓缓地喷洒在耳垂边上,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酥痒,不由瑟缩了一下,仅此一下,先机已失。

“你摸哪呢燕辰?你的心长那的吗?”

燕辰重新抓回姚凌云方才因挣扎而挣脱的手,将自己左手的手指,仔仔细细地卡进对方的指缝里,十指纠缠,扣得紧紧的:“心脏连着胸腔,心既然痛了,胸又岂能幸免,本皇子一并照顾了。”顿了顿,故作严肃道,“还有,寻卿居然敢直呼本皇子名讳,当罚。”

“诶诶诶,别挠,痒,哈哈哈哈哈,住手阿辰,我认输还不行嘛,微臣认输了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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