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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8)

坦白说,她实在好奇商家是怎么做到在寸土寸金的B市市中心拿下这么大一片空地,修起这么壮观一座庄园的。

琢磨着,白珊珊忽然觉得嘴巴有点干,于是拆开一颗棒棒糖放进嘴里。边吃边抬手,准备摁响门铃。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的引擎声从身后传来。

白珊珊回头,只见一辆纯黑色的汽车从林荫道的那端平稳驶来。在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副驾驶室的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笑道:“白小姐?”

白珊珊有点茫然地盯着这张脸看了两秒,认出对方,于是拿下棒棒糖礼貌地微笑:“江助理好。”

“你是来给先生做治疗的吧,真是巧。”江助理说,“上车吧,一起进去。”

白珊珊当时心想:嘿,正好,这么大的院子懒得走,搭个便车乐悠悠。当即欣欣然同意。随后她便笑眯眯的,把棒棒糖重新往嘴里一塞,很开心地拉开了黑色轿车的后座车门。

谁知门一开,白珊珊当场石化。

后座还坐了一个人。对方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冷硬笔挺,侧颜如画,垂着眸,目光毫无情绪地落在手上的《纽约时报》英文版上。

白珊珊:“……”

多么令人窒息。

江兄,认真的吗?你家老板也在车上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跟我多大仇啊?

第6章 经年当年

白珊珊年轻的时候是逃过课见过大风大浪的少女,现在也是翘过班见过大风大浪的老阿姨,因此在零点三秒的惊吓之后,她就把自个儿的震惊脸给收了回去,嘴角一勾,朝商迟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阳光与爱的微笑。

其实这件事也怪不了江助理。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大佬的私人助理都在车上了,他老人家还会远吗?

自我调节了会儿,白珊珊心里对江助理的怨念减少了一些,笑嘻嘻地温柔地说:“商先生您好。”

这声线太糯了,轻柔的嗓音配上软绵绵的调子,清甜婉转,吸引力惊人,就连驾驶室里的司机和江助理都忍不住回头瞟了白珊珊一眼。

商迟翻阅报纸的动作顿了下,抬眸。

白珊珊的脸盘很小,巴掌大的小脸上长了一副美而不艳的五官,柔美温婉,纯洁无害,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和攻击性,怎么看都乖乖的。此时她脸上盈着笑意,嘴角上扬,一双乌黑分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

像只连爪子都是粉色的乖巧小家猫。

短短半秒,商迟眼底浮起一丝寡淡的兴味儿,勾勾唇,语气慢条斯理的,“你好,白小姐。”

白珊珊忽然怔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神有瞬间的放空。

你好,白小姐。

你好,白同学。

……

白珊珊脑子里依稀响起两道声音,一样的冷清清的声线,一样的漫不经心带那么点玩味的语气,穿过十年光阴的洪流重叠在一起。

出神只有须臾,她很快甩甩脑袋回过神来,吸气呼气,做了个深呼吸,又默念了几句佛经之后弯下腰,钻进了黑色宾利的后座。

一屁股坐在了商迟旁边的座位上。

然后就不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拿出手机,咬着棒棒糖一脸淡定地刷微博。

其实吧,排除全世界人民都在叛逆的中学时代不提,白珊珊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集“淡然淡定心如止水”等诸多佛系美德于一身的新时代好青年。在她的价值观里,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凡事都不能太较真太走心,不然真的很容易折寿。

她时常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置身何种境遇,都要冷静,要淡定,要心如止水泰然处之。

但此时此刻,坐在这辆充满了万恶资本主义气息的豪车里,白珊珊觉得自个儿的心态已经到达崩的边缘。

……这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十万大军压境般的气场,实在是太吃不消了。

难道是离得太近的锅?

有可能。

如是思索着,白珊珊拿余光往旁边瞟了一眼,换了只手拿棒棒糖,清清嗓子,捋捋头发,悄无声息地把屁股往远离商迟的车门方向挪,再挪,挪挪挪。

突的,

“和我待在一起,白小姐似乎很不自在。”边儿上响起这么道冷冷淡淡的嗓音。

“……”白珊珊整个人一卡,默了默,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没有啊,我自在,特别自在。商先生这么平易近人温和善良又好相处的人,我哪儿会不自在。”

驾驶室里的司机:“……”

副驾驶室的江助理:“……”

诡异的半秒钟寂静之后,司机阿陈和江助理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在彼此“这姑娘别是被咱商总的气场给吓傻了吧,都在胡说八道鬼扯个啥”和“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的复杂表情里收回了各自的视线,正襟危坐,安静如鸡。

后座,商迟没什么表情地合上了手里的《纽约时报》,“是么。”

白珊珊小鸡啄米式点头,“当然啦!”

商迟侧头,视线直勾勾落在那张小巧的脸蛋上,淡淡地说,“坐过来。”

白珊珊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商迟那张素来冷漠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微一挑眉,说:“白小姐离我太远了。”

白珊珊微笑脸,看着身旁的大佬很认真地反问:“我们离得很远吗?”

也许是命运,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黑色轿车已经开到了别墅大门口,停稳。副驾驶室的江助理和司机阿陈跟约好了似的,唰一下齐刷刷回过头看向后座。

然后就看见了如下一幕:

他们西装笔挺的老板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坐在右侧座位上,边上,哦不对,边上的边上的边上,是来给先生瞧病的心理师。那小姑娘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车门上,本就细胳膊细腿儿身段纤弱,这么一贴一挤,看着更娇小了。硬是凭一己之力在密闭车厢里跟他们老板隔出了一条银河系的距离。

看着这副场景,阿陈感叹得格外认真:“真的好远。”

“是啊。”江助理也点头,随之着看向白珊珊,笑得挺随和:“原来白小姐这么自在啊。”

白珊珊抽了抽嘴角:“……”

是这俩二傻子飘了还是真觉得她白珊珊提不动刀了?主仆同心跟我杠上了是吧?不拆我台不甘心是吧?

好在拆台二人组并没有拆台到底的意思。几秒钟后,江助理下车绕到后座商迟的那一侧,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拉开了车门。

商迟下了车。

低冷的压迫感消失,白珊珊无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觉得整个车厢里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她定定神,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之后才推开车门下了车,谁知刚一下车就悲剧了——这边的车门下来正好是一条石子儿路,白珊珊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跟长五公分,不高,但是细,她毫无防备,高跟鞋的细跟瞬间陷进石子的缝隙里。

白珊珊脚下一崴,低呼一声,整个人顿时重心不稳地往左栽倒下去。

看看,她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果然是流年不利。你以为跟自己有一腿的高中同桌变成了自己的病人并且还极有可能要强买她爷爷的老宅这种剧情就已经是白珊珊人生狗血的极致吗?不。

命运还能让她在他面前摔个狗啃泥:)。

白珊珊无语且悲愤地闭上了眼睛,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去热情拥抱脚下这片万恶的土地。

然而想象中的扑街剧情并没有上演。

就在白珊珊拥抱大地的前一秒,她胳膊一紧,被一只手给牢牢握住。那只手看着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却极有力,瞬间终止了她势如千钧的跌势。

她摇摇晃晃,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往那股力道传来的方向踉跄半步,这才勉强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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