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春光乍泄(6)

整个办公室有足足两秒钟的安静,紧接着章平安就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摆摆手,说:“检查多加500字,明天交给我。出去吧。”

白珊珊:“……”

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真实,这残酷的真实。

难怪都说男人心,海底针,你永远猜不透一个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尤其是那种脾气暴躁疑似进入更年期的胖大叔。白珊珊深沉又有点同情心泛滥地想着,乖乖跟章平安说了声再见才转身低着脑袋离开办公室。

谁知,刚踏出办公室的大门,一双白色的板鞋映入视野。

一眼认不出牌子,干净到一点儿灰尘都看不见的大板鞋。男生的板鞋。

大概是这双板鞋太干净,白珊珊一愣,目光无意识地顺着鞋往上瞧,随之便瞅见一双裹在黑色长裤里的大长腿,腿型很好看,笔直笔直,修长修长。

她忍不住在心里吹了声口哨,暗叹:哟,还是一腿玩年。

一个没穿校服的“腿玩年”。

这位出场方式并不怎么特别的腿玩年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穿着很简单的T恤长裤,微靠在办公室门口的墙壁上,个子高高的,露在袖口外的两只手臂瘦削而干净。他气质清冷,面无表情。侧颜笼罩在清晨的阳光里,下颔线弧度倨傲,鼻梁高挺而直,英俊逼人。

对方冷黑的眸本来漫不经心地直视着前方,像察觉到什么,微侧目,冷淡往边上看了眼。

少女正仰着脖子看他,很乖又很温软的五官,像只小乖猫,但那双眸子清澈的眸子黑而亮,对上他视线,竟丝毫不躲也不闪。

长发乌黑,皮肤雪白,对比色漂亮得几乎刺眼。

他盯着她,片刻,眉峰不露痕迹地一挑。

对视只有短短两秒钟,白珊珊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她只看见男生很快收回了视线,眼神脸色冷漠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仿佛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破石头。

哪儿来的冰山大帅比,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白珊珊当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刚才不会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吧?那她挨骂的全过程岂不是……???

兄弟,一声不吭听墙角是会挨打的知道不?

这是白珊珊随后冒出的第二三个念头。

就在她内心刷刷刷滚过各种弹幕的时候,这位腿玩年忽然动了动身,朝她走了过来,并且在她面前站定。

“?”什么剧情?

白珊珊莫名。

空气安静,僵持了大约有一秒钟。

然后她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道嗓音,很好听,但是低沉沉、冷淡淡的,没有温度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让开。”

——

半夜两点的时候,白珊珊忽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卧室里黑漆漆的,她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觉得又渴又困。在“继续睡”和“起床找水喝”这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几秒后,默默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空水杯走出房门。

夜深人静,整栋屋子只开着几盏走廊灯,光线昏暗。

白珊珊倒了一杯白水咕噜喝下,舔舔唇,然后就上楼回房间。

经过二楼某处时,背后冷不丁响起声冷笑,然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都快奔三了,还当自己是小姑娘呢。”

白珊珊步子一停,手里的杯子吓得差点儿飞出去。

请问这位大哥你大半夜不睡觉是想吓死谁?

她嘴角一抽。

“听我爸说,你拒绝了他给你安排的相亲?”白继洲还是那副冷嘲热讽的口吻:“那个赵公子我认识,虽然长得不怎么样酒量也不怎么样,但人还不错,头脑也灵活。我爸帮你牵这条红线虽然不排除他有生意方面的私心,但也绝对不会坑你。”

白珊珊喝了一口水,咕咚咽下,晃了晃杯子继续往自己的卧室走。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今年不是十七,是二十七。”

“……”白珊珊回头。

男人背靠走廊墙壁瞧着她,宽肩窄腰,黑暗里五官看不清楚。但白珊珊完全可以想象出这位继兄此时的表情,必定是挑着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表情要多讥讽多讥讽,要多欠扁多欠扁。

鬼使神差一般,白珊珊忽然想起周婶说过的话,继洲少爷的生母是个温柔得像水一样的美人。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地和他母亲一样软。

白珊珊觉得脑壳有点疼。

“白继洲,”她出声,很认真地问:“请问你这是关心我吗?”

对面的大少爷冷哼:“你活在梦中?”

“所以你还有别的事吗?”她打了个哈欠拍拍嘴,困得慌,“没别的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白继洲静默几秒钟,没好气地冷声道,“听说明朗想买你南城那套老宅,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明朗背后的大老板,是商氏。”

话音落地,白珊珊微微怔了怔,然后低眸,没什么表情地问:“哦,哪个商氏?”

白继洲听完就笑了,吊儿郎当道:“跨国财团,百年望族,在美国和军火世家封氏齐名。你高中还和商家现任CEO同了整整一年桌。白珊珊,你说是哪个商氏?”

第5章 经年当年

白继洲是白岩山与前妻的儿子,比白珊珊大两岁。和白珊珊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千金”不同,他是白家正根正枝的大少爷。自幼生长于富贵之家,混迹于B市名流圈,毕业于常青藤名校,智力出众,人中龙凤。

在白珊珊刚来白家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白继洲对这个她的态度都很恶劣。他厌恶这个被他爸爸硬塞过来的“妹妹”。

不,更准确的说法是,他厌恶白岩山再娶的那个女人,而跟着那个女人一同介入他生活的白珊珊,理所当然也成了他讨厌的对象。

一个傍了大款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坏后妈,一个看起来乖巧可爱但实际上肯定虚伪恶心到骨子里的坏继妹。这是初见余莉和白珊珊时,白继洲对这对母女的定义。

余莉在嫁进白家后,忙着提升自己顺利融入上流社会,又是上课又是混圈,跟白继洲的接触并不多。因此除了“拒绝喊妈”,白继洲并没有其它手段来宣泄自己对坏后妈的不满。

久而久之,他把所有不满都集中在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继妹身上。

什么下雨天故意弄坏白珊珊的伞啊、往白珊珊的燕窝粥里放两勺盐巴啊、经常把白珊珊头天晚上做好的作业藏起来啊之类的,都是白继洲的常规操作。他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很幼稚,也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的这些行为不符合他高智商名门大少爷的人设。

相反,能在生活小事上处处给坏继妹添堵,白继洲心里挺舒坦,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白珊珊来到白家的第六个月。

那天是周六。高二的白继洲在被窝里睡懒觉。而白珊珊她们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要求全体初三学生周六到校补课,因此白珊珊起了个大早,背起她的小书包冲到楼下嘿咻嘿咻地吃早餐。

吃完检查书包,毫不意外地发现她的化学练习册不见踪影。

白珊珊:“……”

静默两秒钟后,她抬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某间房门紧闭的卧室,提步上楼。

那天白继洲是被一阵锣声给敲醒的,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跟练过似的,敲得还挺有节奏感。

闭眼艰挺了几秒钟后,白继洲不堪重负,顶着鸡窝头一掀被子猛坐起来,暴怒:“哪儿来的锣!”

站在床边的小姑娘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皮肤雪白,大眼清澈,整个人软萌软萌的,认真回答:“我问周婶借的,她之前参加广场舞比赛的道具。”

“……”白继洲脸皮子一阵抽搐。

须臾,他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咬咬牙,把内心那股杀人的冲动给摁了下去,冷声说:“你的练习册在花园那条小路直走左转过去看见的第一排花的左数第三个花盆底下压着。不谢。”

上一篇:不二之臣 下一篇:我见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