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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23)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飞驰。

数分钟后,白珊珊跟在江助理身后下了车,抬头一瞧,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商府大宅矗立在夜色中。

像只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狩猎的野兽。

白珊珊被自个儿脑子里窜出来的这个比喻给弄得愣了下,甩甩头,定定神,提步走进商府大门。

客厅内灯火通明。管家格罗丽从花园里走进来,看见白珊珊之后并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只是垂着眸淡淡地说:“小姐来了。先生在房等你。”说完便用英语吩咐一旁留着头金色短发的美籍女佣,“带小姐上楼。”

和活泼的吉娜不同,这位女佣小姐姐的性子显然要沉稳许多,她沉默无言,没有跟白珊珊说过任何一句话。这短暂的几分钟安静极了。

安静到白珊珊能听见一阵飘散在空气里的钢琴声,若有似无,如梦如幻。

有人在弹琴?

她有些狐疑地想着。

上到别墅二楼,沿着走廊又往前徐行了几分钟,越往前走,钢琴演奏的乐曲声便越清晰。金发女佣停在了一扇房门门口。

白珊珊眸光跳了下。意识到钢琴声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女佣大概不会中文,她垂着头拧开门把,朝白珊珊抬手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白珊珊提步走进房间。背后一声轻响,女佣重新关上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月色洒金一室清冷的光,装潢基调是统一的黑白色,干净,单调,冷硬。除了办公桌投影仪文件柜等基本办公设施外,这个屋子里还摆放着数十架刀架,整整齐齐,陈列着年代不一各色各样的瑞士军刀。

满室的刀刃冷光和空气里悠扬舒缓的钢琴声,血腥暴力与文艺柔美,形成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惊的反差。

“……”白珊珊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放在落地窗前的黑色钢琴。

月凉如水,身着黑色衬衣的高大男人坐在钢琴前,宽肩窄腰,挺拔如画。衬衣领扣往下的扣子没有系,领口松散地开着,露出小片紧实有力的胸肌和横亘在皮肤上的陈年旧伤。黑色短发垂下几缕在额前,微挡住眼睛,使得他看上去冷淡随意又漫不经心,比平日更具少年感。

微闭着眼,侧颜在月色下显得愈发清冷英俊,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弹奏着,行云流水,浑身都是从骨子里里淌出来的干净和优雅。

月下独奏的冷漠贵族。

白珊珊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在某一瞬间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眼前这个是十年前的商迟,还是十年后的商迟。

仿佛鬼使神差,她就这样站在一屋子的刀刃冷光和月色中,听完了整首曲目。

钢琴声在休止符处圆满收尾。

商迟十指从琴键上离开,侧过头,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白珊珊身上,静默而专注。四目相对,半晌没有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珊珊终于反应过来,脸微热,移开目光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抱歉打扰你的雅兴。”她说着,从包里拿出那册《南城旅游城开发方案放到钢琴上,顿了下才道:“商先生,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商迟盯着她安静须臾,淡淡道:“意思是,你搬进商府,当我的私人心理师,我不动你南城的老宅。”

白珊珊:“……”

白珊珊简直瞠目结舌,有点好气又有点好笑地问:“商先生,请问这是个什么道理?”

商迟弯了弯嘴角,笑了,“白珊珊,有一件事你似乎忘了。”

“什么?”

商迟说:“你原本就只属于我。对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讲道理。”

第16章 野火燎原

常言道,一个人性格与三观的形成与他的生长环境与成长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白珊珊实在是太好奇了,她极其想知道是怎样的生长环境和成长经历才能铸造出商迟这种蛇精病里的战斗机。

你原本就只属于我。对你,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讲道理。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这风轻云淡得像在说“我今儿早上吃了俩包子”的淡漠表情,大哥,你还能再神经再欠扁一点吗?

白珊珊侧过头摁了摁眉心。自从和商迟来了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以来,她这些年被岁月磨平的棱角全都有重新长回来的趋势,变得越来越暴躁。

再这么下去,白珊珊怀疑在治好商迟的一系列心理疾病之前,自己会先变成神经病2号。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这位大佬说清楚一件事。

“商总,有件事你有必要清楚一下。”沉吟片刻后,白珊珊开口。她说着顿了下,掀起眼皮重新看向坐在钢琴前的男人,目光淡淡的,调子也没什么起伏:“现在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是我的病人,如果你愿意信任我的话,为了你的治疗效果更好,我们也能成为朋友。但仅限于此。”

闻言,商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室月色中,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长了副柔婉灵动的五官,弯弯亮亮的月牙眼,小巧高挺的鼻头,嘴角起菱,是天生爱笑的唇形,怎么看都乖乖软软的。平日里雪白小脸上总是习惯性地挂着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笑容,像只可爱的小奶猫。

但此时的小猫显然已经没有精力再与他虚与委蛇地周旋演戏,于是她收敛假笑,眼底的清纯晶亮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带着几分入骨凉寒。同时也亮出了藏在毛茸茸粉色肉垫里的利爪。

须臾光景,商迟将姑娘周身的凉色与尖刺收入眼底,微挑眉,黑眸中同时浮起丝兴味同深意。

白珊珊丝毫不躲闪对面的迫人视线,淡淡继续:“我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我。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所以,我有权拒绝和无视你除治疗外向我提出的一切无理要求。”

话音落地,整个偌大的房霎时陷入死一样的安静。

半晌的静默之后,商迟垂眸,好看的薄唇忽然极淡极淡地弯了弯。

看见对方脸上大雪初霁般的浅笑,白珊珊心一沉,没觉得放松,反而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位商家大佬自少年时代便城府极深。白珊珊作为一个和他朝夕相处过整一年的人,当然知道,商迟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笑,绝不意味着他此时心情不错。

事实上,相较于这抹温凉的笑,白珊珊反而更愿意看他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这时,

商迟朝她伸出一只手,手掌朝上,就像一位邀请公主共舞的绅士。他淡淡地说,“过来。”

白珊珊抿了下唇,站在原地没有动。

“过来,白珊珊。”商迟重复一遍。他神色表情淡漠如初,与之前相比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微沉,“别让我说第三次。”

“我这年纪耳朵还不背,听力也正常。”白珊珊没有语气地说,“商先生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这个距离我想我能听得非常清楚。”

空气安静了。

那头的商迟盯着她,眸色清冷而玩儿味。

踩着细高跟儿上了一整天的班,白珊珊两只脚脖子早就又酸又疼,侧目一瞧,边儿上正好是钢琴。她侧身靠上去,稍微借力支撑身体的重量,然后无意识地扭了扭脚踝。

商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视线淡淡下移,依次扫过姑娘纤细的脖颈、柔美的锁骨、丰满的胸前曲线,包裹在修身连衣裙里的腰,和及膝裙摆下两条纤细勾人的小腿。最后落在她脚上的白色高跟鞋上。

白嫩的脚踝被高跟鞋的边沿磨得发红,小片皮肤已经擦破了皮。

“商先生,今天既然我人也到这儿了,咱们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白珊珊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她开口,嗓音软糯轻柔,调子却淡淡的也懒懒的,听着竟颇有几分少年时代吊儿郎当的不羁,“我这人打小脾气就不好,也从来不怕事,之前对你笑脸相迎客气礼让,是敬你是KC的贵宾我的病人。你之后要是能正常点儿别老这么发神经,那我还是能既往不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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