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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这是喜脉(3)

作者: 地瓜丸 阅读记录

任太太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怎么就把小丫头吓成这样,忙拍了拍她安抚道:“怎么了这是,别怕啊,想吃什么尽管夹,够不到的跟师母说,师母给你拿。”

说着,任太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儿子两眼,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把人小孩吓得跟个兔子似的。

任熠心中冷笑,老神在在地吃饭,一举一动,都透出世家几代沉淀出的风度。

那种不急不缓的矜贵,让别人黯然失色。

林度讷讷地垂下眼,内心更加自卑,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在任家,就好像一个不堪的污点。

忽然,面前的碟子里多了一根鸡腿,林度抬起头,对上的是任回春慈和的目光。

林度眼圈忽然一红,抿了抿唇,小声说了谢谢,终于拿起了筷子。

吃完饭,林度要帮忙收拾,被任太太拦了下来。

“不用做这些,有阿姨去收拾。”任太太心中叹息,为她擦了擦嘴角,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林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夜幕初临,院子里亮起了灯,暖暖的,让她四肢百骸都灌注了热度。

“你隔壁是小羽师姐,对面住的是景航师兄,他们俩今天放了学被爷爷带去访友了,等明个儿就能见到。”任太太推开房门,“小心脚下,老房子有门槛,别绊倒了。”

屋子是一早就收拾出来的,换了新的被褥,颜色鲜亮,图案卡通,是小姑娘喜欢的样式。

房子虽然老,但里面的装修却很新,书桌衣柜都是粉白的,墙上挂着少女感十足的羽毛蕾丝窗帘,连头顶的灯,都是可爱的南瓜造型。

显然,这是任家知道她要来,特意用心为她准备的。

任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因为不知道你的尺寸,柜子里只按照年龄大概买了两身衣服,可能不太合适,先凑合一下,明天带你去买新的。”

林度鼻子酸酸的,眼中全是热意,哽咽着开口:“谢谢,已经很好很好了……”

任太太从门口鞋柜里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蹲下来为她换上。

林度窘迫地缩了缩脚,忙不迭伸手去拦:“不、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来……”

任太太按着她坐好,一边细心地为她在脚上小腿上涂抹止痒驱蚊的药,一边温柔地笑道:“怎么还喊阿姨?嘟嘟,你应该听过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你师母,和你妈妈是一样的。”

林度心里一酸一甜,一会儿是受宠若惊的不安,一会儿是深受感动的暖意,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痛痒,也舒缓了她初来乍到的那颗惶恐忐忑的心。

“师、师母……”

任太太高兴地答应一声,为她穿上拖鞋,笑眯眯地道:“今个儿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林度乖乖点头,犹豫片刻,小心爬上干净漂亮的床,拘谨地躺了下来。

任太太宠溺地胡噜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替她调整好空调温度,又给她理了理被角。

“好好睡吧。”任太太拍了拍她,起身刚要离开,不知道想起什么,又回转身,弯下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晚安,嘟嘟。”

任太太为她关上灯,这才离开。

黑暗中,林度用力抓着被角,额头上的那点残留温度早已经飘散无踪,可心里的暖流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汹涌着往上,夺眶而出。

林度死死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又立马匆匆抬手抹去。

这样舒适又温暖的床,仿佛连自己的眼泪落上去,都是罪过。

林度空寂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一点温暖,贪恋地,一遍遍重温着。

这是许久未曾拥有过的好眠。

第二天林度醒来,还有些不知所措。

看了眼床头的小钟,林度立马翻身而起,匆匆踩着拖鞋,就拉开了门。

灿烂的晨光刷然涌入,清凉的风携着一丝药香扑面而来,林度茫然地仰着小脸,感受着这不一样的光明。

“傻站着干什么呢?”任熠一头汗水,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磨药,满身都是怨气,“小乞丐,还不过来帮忙!”

第3章

昨天那两句胡言乱语,气得老家伙砸了心爱的宝贝茶壶,任回春现在缓过劲儿来了,自然能腾出手好好教训儿子。

任熠一大早天没亮就被拎起,起床气让他一头暴躁,满肚子怨念全都发泄在了小乞丐身上。

林度穿着宽大的睡衣,更显得人瘦瘦小小,闻言连忙跑上前,拘谨地绞着手指道:“哥哥好……”

“哥哥一点都不好。”任熠冷冷一哼,停下手,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过来,“你磨,这些要细细磨成粉。”

林度从来没见过这些,也根本不会弄,刚刚看了两眼,却还是一知半解。不过哥哥这会儿表情不善,她根本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蹲在地上,双手抓住药碾的滚轮,用力推动。

林度是吃过苦的人,自小干活,很有一膀子力气,可她的身体素质毕竟摆在那儿,细胳膊细腿,巨大的石头碾轮,哪里是她能轻易推动的。

更何况,药碾里还放了许多药材,憋得小脸通红,也才磨了几下。

任熠不满地皱眉:“就你这样的,还想拜入我任家?”

林度心里一慌,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生怕被拒之门外。

大清早凉爽的风吹不散少女额前湿漉漉的短发,那瘦弱的小身板仿佛一折就断,却依然缓慢而又匀速地动作着,哪怕累得胳膊颤抖,也丝毫不肯示弱。

林度一言不发地磨药,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院子里徐徐传开。

任熠沉默地看着她,满肚子因为起床气聚集的讽刺,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行了行了。”任熠不耐烦地抬脚,用力踩在磨轮上,制止了林度的动作。

“这么笨,碾得又粗又不均匀……”任熠故作嫌弃地摆摆手,认命地坐回远处,继续吭哧吭哧推拉磨轮。

林度满头满脸的汗,掌心火辣辣的疼。

哪怕曾经的艰辛在她稚嫩的掌心留下许多不符合年龄的痕迹,这一番动作之后,也让她双手通红一片。

不过林都早已经习惯,这还没有磨出水泡呢,已经很好很好了。

任熠眼角余光瞥见小丫头偷偷握起的手,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阵的发堵,泄愤一般将沉重的磨轮,推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林都犹豫片刻,乖巧地上前,拿过旁边的小扫帚,帮他把飞出药碾的药材轻轻扫了回去。

任熠忍不住开口:“小马屁精!”

林都低下头,死死咬着唇,满脸的羞耻和不堪。

任熠忽然停下动作,站起来用力踹了一脚,将磨轮踹得翻出去,愤愤地转身离开。

林都不知所措地举着扫帚,一双眼布满了水汽,却咬着牙拼命忍着。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林都深深吸了口气,吃力地搬起磨轮,想将它挪回原位。

“笨死了!”

手上忽然一轻,少年已经用力将东西搬了起来,重新归位后,坐在凳子上喘着气看她。

林都心里一片惊慌,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绝望。

一直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去什么地方,不管她多么听话,最后的结局,依然是被厌烦被抛弃。

注定了她只能孤身无依地艰难长大。

“手伸出来。”

林都愣了愣,不明所以地伸手,少年毫不客气地抓住她手腕,动作虽然略显粗暴,但力道却很温柔。

任熠一手抓着她,一手从兜里掏出个小药瓶,蘸了点乳白色的膏药,轻轻涂抹在了她红通通的掌心。

林都怔怔地看着,少年双手白皙,指甲圆润,十指修长,漂亮的,仿佛电视里专门配给特写镜头的手,优雅又精致,艺术品一样,更衬托得自己的手,粗鄙又丑陋。

任熠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将药膏化开,轻轻涂抹揉按着少女粗糙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