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虎妻兔相公(36)

江苇青虽说生来富贵,却因为他出生时那不过四斤左右的体重,而叫家里人——包括宫里的太后和皇帝——都认定了他是个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的孩子。因此,伺候他的那些人都怕担了风险,而宁愿把他圈在屋子里精养着。而越是圈养,他便生得越是瘦弱;越是瘦弱,就越容易生病;越生病,则叫众人越是更加精心地圈养着他……如此一个恶性循环下来,便叫已经十岁年纪的他,看上去竟还没有八岁年纪的板牙生得高壮。

看着就不怎么壮实的江苇青忽地一低头,很是秀气地打了个喷嚏。他低着头揉揉鼻子,再抬起头时,眼眸里因那个喷嚏而带上了几分水光,直看得板牙奶奶、板牙娘,甚至包括小静,都忍不住在心里又赞叹了一声。

小静看看他,然后忽地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鸭脚巷的四个孩子里,王静美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且她自己也知道自己长得不错。可如今竟被个小男孩给比了下去,这叫一向爱美的王静美颇有些接受不能。

三姐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便一歪头,贴到小静的耳根处,小声道:“人家生得比你漂亮。”——竟是又往小静的痛脚处戳了一刀。

小静一皱眉,扭头瞪着她道:“你可真讨人嫌!”

讨人嫌的三姐一撇嘴,扭头看向她爷爷。

这会儿姚爷已经侧身在竹榻边坐了,正握着江苇青的手腕给他诊着脉。

板牙奶奶见多识广,不等姚爷号完脉,就断言道:“定然是感了风寒了,板牙娘,”又叫着她媳妇,“你去熬两碗姜茶来,双双也喝一碗,发发汗。”

雷寅双立时抗议道:“我又没着凉打喷嚏!”

板牙娘才不会理她,看了姚爷一眼,见姚爷冲她点了头,便转身进了厨房。

姚爷放下江苇青的手腕,又试了试他的额头,道:“果然是有些着凉了。怕是还会发烧的。”

“这……”板牙奶奶一阵迟疑,道:“会不会过人?”

家里孩子多,板牙奶奶又是经历过太多死亡的人,因此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其他孩子们的安危。

姚爷道:“看看吧,只要不转成时疫,倒也无妨。”说着,又抬起江苇青的脚,查看着他肿起的脚踝。

江苇青则握了自己的手腕,手指悄悄擦着姚爷的手刚刚碰过的地方——他自小便有这种怪癖,不喜欢人碰他。

他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却是不巧,叫雷寅双和三姐全都看到了。雷寅双倒不曾在意,三姐却因此对他心生了些许不满。

“怎么样?”雷寅双性急地问着仔细查看着伤处的姚爷爷,“可是骨头断了?”

姚爷爷按了按那红肿之处,然后抬眉看看咬着牙忍痛的江苇青,这才答道:“问题不大,应该是在哪里磕了一下,扭着筋了,倒没有伤到骨头。最多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

江苇青看着姚爷爷默默一眨眼。前世时姚爷也这么说的,可江承平替他找来的那个大夫却说他的脚断了,需要断骨重接……

见他看着姚爷,雷寅双以为他是信不过姚爷爷,便过来伸手一拍他的肩,道:“你放心,姚爷爷是咱们镇子上的神医,什么病都会治。”

姚爷爷从竹榻上站起身,摇头笑道:“你少替我吹这种牛吧,倒叫如今镇上的人都误会了我。我能治的,也不过是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可当不得‘神医’二字。”

此时小静已经乖巧地送上了一块巾子。姚爷爷接过巾子,一边擦着手,一边回头问着江苇青,“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到了这里的?刚才追你的那三个人,是什么人?”

见江苇青只看着人不吱声,姚爷便又问了一遍,他却仍是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人一言不发。

立时,三姐的不满爆了盆,过去一把拉开她爷爷,道:“爱说不说,谁巴着他怎的?!”又指着被板牙娘仍在一旁的、江苇青换下的衣裳道:“看那衣裳就能知道,这小子一定生在富贵人家,且他还长成这样,不定在家里怎么被人当宝呢。便像双双说的,这种‘妈宝’最叫人讨厌了,自己在家里作威作福不说,出了门还以为全天下的人也都得当他们是宝,得哄着他们供着他们!依我的意思,爷爷,咱别理他!救了他我们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等他家里人找来,直接把他还给他家里人就得了。他原就跟咱没关系,等他家里人把他领回去后,就更跟咱们没关系了,要知道他姓甚名谁什么来历做什么?!”

而三姐的这番话,却是忽地提醒了江苇青。他虽不记得前一个十岁时雷寅双救他的经过了,却是一直记得家里人找来时,他那激动的心情;以及他骂着家里人怎么这时候才找来时,他哥哥和胡大管家那一脸忍气吞声的憋屈模样。他甚至还记得,他这么迁怒于人时,江承平怎么忍着委屈,仍是那么温言安慰着他;以及那一瞬间,他心底升起的内疚……

上一篇:梳头娘子 下一篇: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