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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陵少年唯刘询(92)

作者: 宋微子 阅读记录

刘询将袭缨放在屋里,一个人慢慢走出去,他想起了雪夜他从城外赶回来,看到的却是平君冰凉的尸体,一个月前还说等他的平君,终究没有等他来就走了,他想起袭缨泪水肆虐的脸,“陛下,是你不要我了!”是啊,如今袭缨也不要他了,他心里揪着疼,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疼的站都站不住。当空一轮明月,发着淡淡的光,那宫墙,池台,树影,看在眼里一股不可言宣的酸楚意味,只管往他心上袭击着,他毫无目的地信脚走着。

“陛下”王意在扶住了他。

“姐姐”刘询开口,原来是不知不觉走到了椒房殿,“姐姐,平君死了,袭缨也死了!”

刘询坐下来“都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一把柴火扎得紧,天上三星亮晶晶。今夜究竟是啥夜晚?见这良人真欢欣。要问你啊要问你,将这良人怎样亲?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一束荆条紧紧捆,天边三星照在门。今夜究竟是啥夜晚?见这美人真兴奋。要问你啊要问你,将这美人怎样疼?

☆、寂寥天

王意扶了刘询到塌上,抱着刘询枕在她的腿上,一边理着刘询的鬓角.

门外的侍者跪进来,“皇后,未央宫走火了,连着昭台宫烧起来了。”

王意惊问:“霍成君可有事吗?”

“没事,只是大家都住不得了。”

王意还没想到怎么办,刘询忽然大笑起来,霍成君这个名字,这个人真是恍如隔世了,撑起来身,“姐姐,她这些年还好吗?”

王意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为难道:“陛下要是惦记她,不如亲自去看看。”

刘询豁然站起身,笑得前仰后伏,“我惦记她?姐姐,我这辈子但凡对她起了点好心,换来的全是歹报。这辈子还是不好再见的好,她在昭台宫也这么多年了,如今也是天意,让她迁到宫外云林馆去住,只要不出长安城也不必管她。”

“是.”王意看到他这种笑真是心疼极了,上前道:“陛下你好好睡吧!”

刘询躺下,极疲倦的一张脸,叫道:“姐姐。”

“陛下,我在呢!”

“可是她们都不在了!”刘询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看着睡过去的刘询,王意含笑念道:“病已,我会永远在的,永远陪着你!”

刘询迷迷糊糊地睁眼,见身边坐的一女子,惊喜道:“平君,是你吗?”

许平君抬起头,“陛下,在为袭缨伤心吗?”

刘询紧紧握住她的手,“要是你在我怎么会伤心,平君你在时我从来不伤心!”

许平君望了刘询:“病已,你瘦了,你要好好的,无论我在不在。”

刘询泣不成声:“以前你在我还不觉得怎样,后来袭缨在,我却总是想你,现在都不在了,我想其实当年都是好的。”

“病已,我也想你,想奭儿,敬武,我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病已你别怕!”

“平君!”刘询坐起身,一头的汗,天已经大亮,王意拿了水给他擦脸,他想着梦里的情景怅然若失,自己起身套了衣服:“朕去宣室换衣服上朝了,袭缨的丧礼还有钦儿就拜托姐姐了!”

殿外依然是大好人间,百官晋见,刘询高高再上,淡然处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陛下昨夜经历了什么,一切如常,因为他是天子,掌天下苍生。

又是一个中秋佳节,太液池边水水光月色交映成辉,佳人面如娇花,蛾眉云鬓,案上葡萄美酒,山珍海味,人间繁华若此也不要那瑶池仙境了,刘询单手撑在案上有些醉意,眯着眸子有妩人的魄力。

一曲清歌散尽,他叫道:“甚好,叫乐府重赏。”

公孙徵史久不见他了,如今坐在下首,款步上前:“陛下,妾不才也愿亲自为陛下助兴。”

“好!”刘询更是高兴,公孙婕妤坐下,清调琵琶,娇音破喉宛如黄莺,“林花儿谢尽春情不在,静静长夜谁来拭泪满腮”她凝眸含睇望着刘询,刘询还是一副浅笑,声转切切,情深款款““贪一点柔情贪一点爱,怎经的住这边猜来那边怪,从来桃李不言,芳华儿怕孤单。”

刘询的眸子如墨,只有一片空空的笑意望不到底,她停了歌声,刘询也不管,叫左右斟酒,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甚好,甚好,今日佳节朕不拘什么只管热闹的来!”

“好”她也难得豪气,君王驾前她脱了外衣,只一身绿衣衣袂飘飘,轻幔柔纱,“奏舞乐,起鼓舞。”

公孙徵史媚笑含情,广袖临风,鼓乐丝竹骤起,她步步生莲,楚楚折腰,她的确是美得,当日在家中母亲告诉她自古楚王好细腰,她当入宫方配的起自己的仪容。黄莺轻啼舜日长,锦云堆成富贵妆,为了眼前的楚王舞尽东风杨柳,只顾娇笑泯忧愁,管他恩爱几许,也要舍命陪君,她折袖下腰,提腿舒裙,一圈一圈变幻了身影汗也好泪也罢,都挥散的半分不见。

悠悠的传来一股箫声,从天宫里透出来一样凄清婉转,刘询拍案“谁在吹箫!”

歌舞骤停,桂树下是一儒秀少年,“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

“太子?”刘询扫了兴致,“你好好跑这里干嘛?”

“父皇,今日中秋乃是钦弟生日,我本想请父皇母后一起陪他,如今看来张姨母离世不过月余,父皇是没空了。”

刘询勃然大怒,“你既知你钦弟伤心,不在宫里陪他,在这里吹什么靡靡之音,当真天下人都哭丧了脸陪你方好。”

刘奭听的心寒如霜,“母亲早已去世,父皇不记得也罢了,张姨母坟未上土,数十年恩情竟成了泡影了!”

刘询听了他这话,怒极反笑,公孙徵史看着刘询眼里还是闪出了泪光,“太子年轻,说话不知事理,陛下勿怪。”

“年轻?朕看太子说的倒是道理,不过不知其生何知其死,且回去陪你母后钦弟,明日授课朕还要来查你呢!”刘询甩袖而去,热热闹闹的情景中,是最容易把时光混过的,如今笙歌散尽他撇了侍从独行在宫道上,冷露湿衣,他笑不得哭不得,只是漫漫长夜是多么沉寂,心都是空的茫无头绪,不知不觉走到了掖庭外宫,恍然间也是好多年没来了,他推开门垮门槛,明明轻轻一抬脚就过去了他偏偏慢慢的认真的做了个垮的姿势,幼时没事好像就爱玩这个门槛垮进来垮进去。

院里坐了一个人,温文书生正是杜佗,看见刘询他眉目舒展开来,刘询拦住他示意不要行礼,也一边坐了举头望月,“你怎么在这里。”

“臣少时就爱在这里,陛下也在这里,宫墙就是高在里面觉的很安心的样子。”

“安心?”刘询怅然若失,“我自己想安心,偏偏太子还来和我闹了一场,说我薄情寡义,你说我是什么人?”

杜佗能怎么说,“陛下,春秋不记儿女情!陛下的心里是极清楚的,世家情意千种,何人无情何人不感,奈何世事艰难还要依旧前行。”

刘询看着前面一条宫道尽头之处茫茫黑暗,无路可行但也无路可退,“我当年在长安之外骑着马打猎回来,孤星伴月可我们少年得意,道上有一农夫挑着两桶猪血,我问他,这猪都杀了血要何用?他说,屠夫家杀猪去卖,他便要血回去煮凝好拿去市上卖,一天所进不过三十个钱,我问他可有妻房父母,他说孩儿刚夭。你说世道之上多少人只为生计,孩儿早夭连伤心悲痛的时间都没有,日子推着他起早贪黑。我的太子以为世上的事都等让你尽情伤心似的。”

刘询捡了一根枯枝在地上画字,“当年平君不在了,朕就这样坐在未央宫前,朕也伤心觉得时间都停了,前路都断了,可是霍光就站在朕的眼前告诉朕还有千秋功业,奭儿就在宫里哭,哭的朕的心都煎了,朕哪里还能只管伤心,只有抱起他等着他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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