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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陵少年唯刘询(68)

作者: 宋微子 阅读记录

张敞偷笑,魏相擦汗。

戴长乐出狱时,刘询让杜佗去送送他,戴长乐一见杜佗泪就止不住了,只拜道:“替我给陛下磕头。”

杜佗扶了他起来,笑说:“你只回茂陵好好做人家吧,莫要胡说乱行。”

两人行至长安城门口,找了酒肆坐了,戴长乐回首看城中街市如旧,人潮熙攘,一时泪儿沾襟,那时节往长安来的情景还在眼前,同病已市上骑马,章台行走,东市斗鸡,真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如今看来可不是人生一场大梦,现在梦醒了吗?

杜佗与他说:“陛下的为人,别人不知,你我还不知吗?你与杨恽这一场事,实在是不合身份,不上台面,你又是他亲近的人,他身为君上更要讲国法二字,他让我与你交代,切莫心生悲怨。”

戴长乐已是惭愧极了,忙口称:“不敢,不敢,我谢罪还不及呢!我本就是个不台面的人,蒙陛下看得起,也进了京上了朝,还有什么不知足,我日后在家天天为陛下祈福,愿陛下万年。”

杜佗端起酒杯,“你能如此想方好,你我来日再会。”

两人一饮而尽,在城外分别。

杜佗回宫复命,已是傍晚了,刘询在同自己的父亲御史大夫杜延年说话,他就立在殿外等侯,听得里间刘询开口道:“你们两府商量上来的人是义渠安国?可是赵将军推荐的人是辛武贤?”

杜廷年回说:“义渠安国先祖是少民,自然了解羌人的心思。而且他之前出使过羌部,此次去是轻车熟路。辛武贤是酒泉太守还是安抚地方要紧。”

刘询冷哼了一声,说道:“他上次为光禄大夫,奉命巡视诸羌,先零羌首领请求将牧区迁往湟水北面,他不经奏请即行许诺,诸羌由此渡过湟水北进,两部结盟,朕还不曾与他算账呢,今日又让他去?你们好好与他说,是要他将功补过的意思,他要是明白事拎得清的只管领命前去,他要是不明白,还是别去败事的好。你让他自己想想其中的厉害,谨慎着些!”

“是!”杜延年退出殿外,看了儿子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杜佗进殿行礼,刘询问:“事都办好了?话都同他说了?”

“同他说了,他说不敢心有怨恨,只愿陛下万年!”

刘询笑道:“这还算他知事!”

左右掌上灯来,刘询就留了他一起用晚饭,杜佗见他只喝了两碗汤,这么多年他人还是清俊的很,就劝说:“陛下,国事繁忙还该多用些才是。”

刘询笑了笑,“你不知道,我晚间还要用呢!”

略过了一会儿,让人收了杯盘,自己往承阳殿去了。此时外面夜幕降了,月上栏杆,袭缨果然在殿里用饭,见他来了,也迎出来见驾,刘钦牵着他的手,“父皇,父皇”的叫着,他又陪着用了一些,袭缨打发孩子去睡,沐浴更衣去了。

刘询就在正殿里坐着,让人把白日不曾看完的奏牍送上来。案两边点了两丛的灯,案上还点着一支白铜烛台,烛影摇摇地照着他案牍劳形,袭缨洗了澡换了一件红绸的单衣对面而坐,旁边那堆奏牍跟小山似的,袭缨往香炉里又放了两把艾,让打扇的宫人下去,自己在一旁给他扇着,刘询的字写得又快又端正,下笔如飞字却不带飘的,他看书也看得快,略过两眼就下笔批了,袭缨纳闷这世上果有如此聪明的人?

刘询抬眼看了她一下,问:“你打扮得跟个仙女一样,就是为了陪我吗?”

“那我还能为了谁呢!”

刘询又批好了一卷,说:“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好,陪我坐着干什么?”

“我喜欢看着陛下!”

刘询也不再说,依旧去批阅那些奏牍,袭缨一支手打扇一手撑额,就这样呆呆看着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宫灯滴漏又过了一个时辰,那小山似的一堆已全批好了,刘询伸了个腰,让人搬走了。

袭缨上前捧了一杯茶给他,他接过手一闻眉一皱,“这是什么茶,这股味。”

“参茶啊!”

刘询失笑,“了不得,了不得,我经不得这样补,不喝这茶吧!”

袭缨摇了摇他的胳膊,指着窗口的月光说:“月上了。”

刘询按住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

☆、落日归鸿

夜半,刘询独自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喝了,端了杯茶去叫袭缨,袭缨向里翻了个身已是沉沉睡去。屋里的烛光也半明半暗的,他将水杯放了,又弯腰将塌前散落的几件衣服捡了,放在袭缨脚头,也就上来睡了。清风吹在窗上,沙沙得响,夜更静了,梦也深了。

刘钦小孩子醒得早,天还蒙蒙亮,他左右看看穿了鞋就自己起来了,李南叫了一声,他飞跑的更快了,一路直奔刘询和袭缨房里去,到了门口宫人也不敢拦他,他朝身后的李南做了个鬼脸,“嘣”的把门一踹就开了,其他人也不敢进去,他就进门道:“父皇,母亲,我想和你们睡会儿。”

刘询是个机警人,听到踹门就披了衣服坐起身来,听到儿子说话,就赶紧下了塌把帐子放好,走下来牵了他的手:“快,别吵你母亲,我与你一同出去,不睡了。”

刘钦就牵着他的手,父子俩个一同外走,宫人侍者忙捧了水伺候梳洗,更衣。刘询看他神气活现的,就问:“你一大早就起来,一会儿就要去学宫,你还这样高兴?”

刘钦满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不高兴的?天下还有比读死书简单的事吗?”

刘询听了倒是很意外,将儿子上下又看了一番,赞许道:“ 难得你有这份胸怀,你哥哥若能跟你一样想就好了。”

刘钦笑嘻嘻得道:“父皇对哥哥太凶了,他怕父皇呢?”

“哦?”刘询反问道:“我对你就不凶了吗?”

刘钦低了头,自言自语道:“您凶我也是正常的,我是儿子,您是爹啊!”

刘询摸了摸他的头,“你倒见识明白。”

父子俩用了早点,刘询让人送了他学宫里去,自己去上早朝。

朝上赵广汉和魏相的脸色都不好,尤其是魏相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几岁,实在憔悴。刘询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问:“京兆尹你昨日上的本,今日可查实了吗?”

赵广汉出列回道:“臣惶恐,丞相府堂深宇阔,臣不得已自己带领吏卒去府里调查,府中诸人都说夫人与侍女素日不睦还曾经扬言要卖她,我就召令丞相夫人在庭下听取她的对辞,夫人拒不承认,臣只带走了十多个奴婢,现在还在讯问他们杀死婢女的事。”

刘询只轻笑了两声,又问:“丞相呢?丞相有什么说的?”

魏相跪在地上,“臣实在是冤枉,这婢女本是臣心爱的人,一时犯了错我打骂了几下让她走,本也是一时之气,夫人也就在旁边帮了两句腔,臣……”他说到这里,刘询抬手止住他的话,“丞相这些事就不要在朝堂上说了,也给自己留点脸!”

魏相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刘询望向赵广汉说:“朕记得前几个月因为你网罗罪名杀害同乡男子荣畜的事儿,还有人上书告了一本,朕让丞相查,丞相还没回音。”

赵广汉额上下了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刘询正色道:“都是有胡子一把的人了,自己给自己留些体面,身为大臣这样互相忌恨,互发阴私,妥当吗?”

他两个都跪地磕头:“臣有罪!”

刘询吩咐说:“丞相朝后上书来说,这事让廷尉查验。”

于定国上前领旨,刘询又笑着指了指他们三人:“可要仔细,若有一点偏私,朕不饶你们!“

三人都领命称是。

下了朝,刘询心里也烦,独自一个人到高台上坐了一会去,望着落日归鸿,眉宇深深。

刘奭,刘钦下了学都往这边在走,还上刘奭先看见他的,“好像是父皇啊!”

刘钦抬头,“父皇怕什么?我们也上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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