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33)
她这悠然闲适的样子，看得祁连山快急死了！他在心里将谢氏怨恨了一千一万遍，那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老娘们儿，做什么要早早露出那副小人嘴脸，还寻思着这小丫头心地善良好欺负好糊弄呢，哪成想是个眼睛透亮心里不饶人的！
祁连山转念一想，这也怨不得人家春荔啊，都是祁家自己作孽！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都好意思做出来了，就不怪人家指着鼻子骂！还好今日是他来了，受点气也没什么，若是夫人来，还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呢！可是就算他来了，儿媳已然是伤心了，还怎么给人家骗回去？他越想越没辙，竟是急得红了眼眶子。这回不是装的了，他是真哭了。
阡陌被他这反反复复的闹腾早就没有了好性子，走过去拍了他肩头一下，生硬地说：“大老爷们儿的哭啥，丢不丢人。”
祁连山抬头瞪他一眼，“我就是因为丢人，才哭呢。我懊悔！我忏悔！我都快悔青了肠子！儿媳啊，你就行行好吧，和你师哥一起随我回家去吧。是，我们犯错了，你给我们个机会改正还不行么？你也不想衔儿将来没了爹妈吧？”
他最后这句话还真说到点儿上了，春荔本来也不是铁石心肠成心难为他，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也不是个软柿子随便给人捏的。他们可以不拿真心待她当做家人，毕竟这种事儿不能强求。但是他们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当傻子利用着耍。
祁家老爷今儿的请求，她不答应也无可厚非。答应了便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恩德。完全是出于看在祁衔的面子上，这还幸亏卿小芙提前告诉了她，祁衔心里有她，如若不然，答不答应也两说儿。不过，这祁家人的脾性，她算是咂出味儿来了，你就不能对他们太好，太好了容易蹬鼻子上脸，就得厉害着，叫他们敬畏了，就不敢轻易欺负了。
她转过身，看着祁连山，依旧笑着，“据我所知，这年头儿，雇个保镖打手可是很贵的。”
“额，是啊。”祁连山关键时刻脑子也清明了些，他听出意思来了，哆嗦着嘴角问：“儿媳，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咱可是自己人，提钱伤感情。”
阡陌在一边直剜他，用着俺们了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人，俺家师妹是善心人，但不等于大傻子，平日里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拿我们当病猫了呢！帮你是看得起你，但也不是无条件的，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他又转头看向师妹，见她面上平静无波嘴角只是噙着淡淡的笑，虽说是笑着，但是让人莫名觉着压迫，会让人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似的。这才是他的好师妹，长脸！！
春荔将茶杯放进茶盘中，外头看向祁连山道：“我与你家老二成亲了才是自己人。现在，是外人。既然祁府需要我们，那我们去就是了。”
祁连山一时喜不自胜。
“不过咱把话说在前面，”春荔及时补充，眼中笑意盈盈，“这回是您请我当保镖，按原先的规矩，一日一百两银子，您先付钱，我们再去。您考虑一下，若是不同意就请回吧。”
第33章 暗潮生
第三十三章暗潮生
祁连山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钱，主要是他也没想到春荔会和他如此谈条件。
崇明山上的人不缺钱，他们不会是为了挣钱才开这个口，祁连山知道，春荔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让他们更清楚一些自己的身份地位罢了，在她的心里，他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人。她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抢回荷包，却不会为了祁家的安危摒弃前嫌。就像他说的，谈钱伤感情，她故意与他谈钱，就说明丝毫没有感情可言。
说到底，都是他们自己作的。自作聪明拿人家当做不识数的，到头来被人家这么给摆了一道儿。若是将来真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还好，奈何你有用得着人家的地方啊，就像这回，需要人家了，还不是照样要低三下四。
唉！
这一切，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都怪他那贱内！祁连山带着春荔和阡陌回到了祁府后，还在心里怨谢氏。
因着时候也不早了，府中也熄了一半的灯。下人们也差不多都歇着了。春荔进了大门后，意料之中的，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谢氏。
烛光摇曳下，背光的她面容看不真切，只分辨出是笑着，且笑得虚伪极了。
想必她还以为她家老爷这遭出马又打了个全胜，看见她傻不愣登颠颠儿跟着回来了还不定心里怎么嘲笑呢。春荔来到她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夫人好久不见。”
谢氏已经不像往常那般热情，她觉着这回小姑娘还能跟着回来完全可以说明离不了她家老二，那么以后便可以不用费心哄着了，只是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儿媳近来可好？”
阡陌抢先道：“好，好极了。都胖了好几斤了呢。”
谢氏看了一眼阡陌，吊着嘴角道：“那就好。衔儿捎信儿回来了，说是明日就回来了。”
“哦。”春荔答得敷衍，显然没有继续与之交谈的意思。
谢氏并不知她家老爷已经在前线阵亡全完坦白交代了，还以为春荔依旧被耍得团团转又一次不自知呢，轻蔑一笑，便迈开了步子悠然走过来，“算起来，你们小两口一别也是半个月了。想必也，甚是想念吧。所以我和老爷合计着，把你叫来好让你明儿个在第一时间里见到夫君。”
她还欲再说什么，被祁连山走过去一个狠狠眼色止住了。还嫌不够丢人么！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很晚了，夫人。咱还是回去休息吧，儿媳他们也需要休息了。”
春荔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瞅这样子，祁夫人还有话要说呢，说完再休息也可。”
祁连山脸上红红绿绿的，仓皇拉着夫人的手就往寝房走，“明儿个再说吧，脆枣一会儿来接你和阡陌少侠，早点歇着吧。”
谢氏还有些不明就里，不情不愿地被夫君拉走了，春荔看着二人的背影，连嘲笑都不屑于了。她看向一边儿的阡陌，道：“咱不等小脆枣儿了，咱自己去。今晚你先去祁老二房里睡吧。”
阡陌凑过来，拿肩膀拱她一下，“有种女主人的意思了哈！这才是我的好师妹！这回咱来就是叫他们明白个彻底，这个家最离不开谁！嘿嘿！好刺激！”
春荔白他一眼，忍不住打击他，“你想多了，总不能叫你住在我隔壁吧，祁府里男子的房间我就只知道祁老二的，所以才带你去的，你自己住害怕不？”
“笑话！”阡陌胸膛一挺，作威武雄壮大汉状，“你师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压根儿就不知道啥叫怕！”
春荔耸耸肩，道：“那就好，祁老二院子里有棵大梧桐树，一到夜里起风那叶子就刷啦啦地响，瘆人得很！你不怕我就放心了。哎，你怎么不走了？不会是腿儿软了吧？”
“师妹，你学坏了。”
“哈哈哈——”
安排完了阡陌，春荔便出了梧桐苑。自己往住处去，一直没见着小脆枣儿的影儿，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不是睡着了。春荔没想到路过大少爷的院子门口时，意外地看见了大少奶奶。
她是个温婉清秀的女子，在春荔的印象里，她和那大少爷一样，都是在祁夫人的压迫下抬不起头来的可怜人。明月当空，她一袭月白长裙立于风中，更显清零。
“大少奶奶。”春荔走过去轻轻唤了声。
来氏看见春荔了倒是没有什么惊讶之色，而是温和笑着道了句，“弟妹回来了。”
她叫她弟妹，春荔对此也没多说什么，只道：“这么晚了，大少奶奶怎的还不歇息呢？”
来氏冲门口方向瞧了瞧，“等你大哥呢。饭后他出去了，这会儿应该是快要回来了。”
春荔见她穿得单薄，便道：“入夜凉，要仔细着身体，批件外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