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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倾负一指流砂(1)

作者: 束姳 阅读记录

书名:韶华倾负一指流砂

作者:束姳

身为已然没落的鬼面暮花庄的继承者,本应蛰居荒林一世安稳。然最后的相伴之人惨死,曾经的师姐背板,引兵烧毁了栖身之地,被迫行走江湖……璃王,太子,诗如画……陆续登场的人是好是坏?纷繁乱世的漩涡里,死去的人,活着的人,终将是何种归途?

☆、第一章 巨变

金灯,开花不见叶生叶不开花,每年夏末,葶葶花茎撑了赤伞,在风海里翻出层层红浪,这般永恒在盛世芳华的姿态,蔓衍了整个山峰。

颜白素色长衫,端直的跪着,面前蓝黑的石碑上,一刀一剑的刻着婆婆的名字。总记得婆婆最后的几年,像个伶俜幸酸的老妪,靠在竹舍前等鬼爷的消息,每次回来都要看她眸光里熠熠的期许销匿成悠长的失望。从前的风华绝代、不可一世随着鬼爷葬在这无边无际的金灯海里了。

天边云似红纱,眼底花艳赤绸,颜白抬眼望了望西沉的日,半敛的眉眼间淡淡悲伤浸染了整张面颊。

身侧漫不经心的传来一道浅浅的声音,从她耳旁扫来一句,“三天已过,该回了。”

微垂了双眸,三天来她眼不交睫,却没有这一刻的疲累,惨白着一张脸看向一侧,颜墨盘坐在花丛里,左手随意的捏着她的青蔷剑,右手将自己的赤雪刀抗在肩头,玄青的长衫凌乱的系着,鸦羽黑丝却是束的一丝不乱,她跪了三天三夜,他便这般陪着,一双眼睛还是清明异常,缓缓抿唇,颜白哑着嗓音,道,“婆婆,可留下什么话?”

颜墨狠狠皱了皱眉,这种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的,不记得也不难怪。颜白正欲收了期许,他却翻手用剑鞘挑开自己的衣衫,里里外外寻了一番,才终于站起身来,听得“叭”的一声,不知从他哪层云衫里掉出个暗朱色雕花的小匣子,他捡起来颠了颠,半眯着眼丢在了颜白怀里。

想来他出门时婆婆定是嘱咐了千万次,他才记得。颜白淡淡敛了眉眼,自衣袖间取出钥匙,打开便见着两个信封,再无他物,这是?新的任务?

许久,颜墨纤白食指挑着那页书信,残阳霞光里那只手骨络清晰,他道,“颜白,你跟我走么?”

颜白燃了手中信纸,蹙眉摇头,“我还有别的事。”

在这个高墙大院里三进三出,虽没见到绿水青亭、金墙玉瓦,却也真真见了雕梁画壁、翠屏软榻,实实地迷了两回路。想起离别是颜墨笼在阴影里的神情,她的心总要惶惶一瞬,纵使自己很少接外出任务,他也不至于那般担忧,莫不是他的那页信里有何不妥?他如今是她唯一的亲人,又太自在随性了些,以他这般性子竟也会在眉头锁上沉雾,定是……

许是失了神,入了庭院才发现异常。心头巨震,颜白收身而退,一身黑衣因她急骤的反应猎猎生风,眸光一凛,她暗道不妙。与阴暗处伏身,忽听到“只在下一人,有何可怕?”这声音以内力加持 气息悠长,如波纹一圈圈荡开。

一轮圆月拖曳了漫地银沙,映着半掩的红窗,桌上一盏白烛笼着一道身影隐隐现现。此地偏僻,少有人烟,这般荒废已久庙舍在三天内便寻到,璃王在京城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颜白自觉大意,陷在此进退不得,见外面似是没有动静,那人起身推开木窗,冲下面道,“请。”

颜白一惊,见院内显出数个黑衣甲卫,她紧了紧手里的青蔷剑,跃进房内。抬眼见那人黑发上的玉冠翠石,更是明了几分。

“哦?”那人抬眸,一双清冷的晶瞳泛开丝丝黑云,淡笑着,“你已知晓我是何人,可还有话说?”

璃王府,颜白此行的 目标地,她即杀了他的人,他寻上来不若也是要她的命,有何可说!眉宇间杀气骤起,脚下微动霎时前冲,手中长剑划开一片清明。她手中之剑乃暮花所传,暮花以一式破空引雾名震天下,她亦得真传,剑式起如碎空,光线皆绽,剑气若雾从天来。

剑起时,柔扶春柳,杀机后隐。璃王凝眸,微掀唇角,起势剑气便是变化万端,剑式如行云似流水,美则美矣,杀气却也凌然呢!眼光骤冷,剑光袭身一瞬,诡秘旋身一侧,青蔷剑划破他织锦宽袖,错身间食指并中指与剑身一弹,青蔷剑发出泠泠脆响,震得颜白掌间发麻,运内力与指上?

“传闻,碎殇指可御万物,果是如此!”颜白青剑挽花,剑式又起,惊见他维扬的眼角显出一丝讥诮,傲慢的笑了,“你不问问本王用何兵刃么?”话落抬起右手,食指微动,颜白掩面黑纱应声而落,她大骇,转眸才见周身笼在细密金线内,只烛光维闪见隐隐可见金光乍现,中计了!

璃王上前,一只手扶上她的脸,颜白掌间骤反,青蔷剑与金丝划出“锵锵”之音,竟不见金丝断裂。“最好别动,本王的金蚕丝取之灵山蚕王,坚不可摧,利断金石。”他饶有兴致的看她,那双眸子泛开浓烈的蕴味,见她毫不退惧的样子,半响,终于冷冷笑了,“好一张绝美的脸,这般看着竟也会恍惚一阵!”

“该死!”颜白面色煞沉,左手翻起,指尖金芒一现,精准的错开金蚕丝,与夹隙间探出,若携云奔雷之势,一击刺与面前之人心间大穴。璃王一个踉跄,指尖微动,一根金蚕丝骤闪,颜白早有所料,身前微转,蚕丝划破她胸前衣衫,“叮”的掉出一枚蓝色玉坠,金蚕丝去势不减,“嘭”的一声钉在身后的木门里,一声轻鸣绷紧在她颈前。颜白再欲回身,金蚕丝已缠上全身,真真是连指尖也动不得了!

璃王扶着木桌,垂下的发丝遮住他的神情,只那声音却也阴冷如寒冬,“本王倒是忘了,颜白本是毒医,最拿手的是暗器。手下之人虽有过失,想本王已收他们入府安住,你却还是杀得了他们,却不负鬼面暮花庄的名头!”

“他们如何与我无关,鬼面暮花庄的规矩,收了雇银,何人也杀得!”颜白淡淡回声,眸光微动,他即已查得自己所归何处,定是做了周全准备,如何脱身?

“若是刀神颜墨,这话却也说的。你,便不值。”璃王抬首,面色慢慢恢复正常,没想到费时如此之久才压下她的金针,扫过颜白,见她腕间血渍殷殷,金线已然勒 进血肉里,眉宇间投下一抹阴影,转眸看见她胸前的蓝光,眼里的冷冽瞬时消散而尽,怔然呆立,一丝丝冷气从他身体各处缠绕而上,让他不寒而栗。见他这般放肆,竟盯着她胸前,颜白拧着眉间,该死,体内运力,她怒喊一声,金蚕丝顿时根根绷紧,愈加往血肉里陷进,“住手!”璃王大急,骇声道,话落,招手撤去金蚕丝,抬手向前。颜白身上一松,以为他又欲出手,翻手闪出数根金针,“嗖嗖”笼向他周身,同时脚下一展,人已飞身而去。

转首间见他竟没有丝毫遮挡,根根银针皆是正中穴道,她冷了眼,这是何意? 风里传来他淡淡的斥声“放她走。”颜白冷冷哼了声,身影飞速的融进夜色里,不可再查。

急于摆脱那个男人的追踪,颜白片刻不懈,施展轻功与折巷飞檐间,回首苍茫夜色,她已行了一个时辰,回路上也并无规律可循,想来一时半会是没有问题了!这般想着,颜白默默松了口气,不想脚下一软,顿觉身体比平日沉了千百倍,神色微僵,惊诧一瞬顿觉不妙,急忙运功以稳住身形,然体内竟空空如也!内力为何不见了?不容她多想,身体砰得砸了下来,生生砸下这十数米飞檐,体内气血翻腾,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矮着身子摸过地上的青蔷剑,见吐出的血殷红,颜白明亮的眸子暗了又暗,看来那金蚕丝上是敷了毒的,只没想到竟是赤箭之毒。赤箭本是一种花,经婆婆数十年调制化为奇毒,中毒者一身修为尽散,然性命无忧,只这一世,这具躯体再没有修行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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