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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春(23)

作者: 蜻I蜓 阅读记录

“啥意思?”阡陌停了步子老大不高兴,“你是说我长得比你老?”

谢君瑞干笑,“只是略显成熟。”

“我才二十!”

“咳咳,那是过于成熟了。”

“还是说我老!”

“你想多了。”

“哎呀,我头晕得很。表哥,要不然辛苦你一下给我送回去客栈去吧?”

“不巧,我也头晕着。”

“啊?那我们就一起躺下睡会儿吧。”

“……不不不用了,我吹会儿风儿就好了。”

“那我们就一起吹风!”

“我忽然好了。”

阡陌直勾勾盯着他,忽然幽幽道:“你装得好假。”

“……”谢君瑞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疯狂想揍人过。被这个疯子纠缠了这半天,表弟一定是得逞了,果不其然,再看去那边,哪里还有那俩人的身影?

第22章 表爱慕

第二十二章表爱慕

城郊之西落碧玉,碧玉之西屹穹昆。

穹昆之西临晚照,晚照映红一荔春。

这是十四年前,春荔被师父带回崇明山上时,给她说的一首诗。

那时候的她还不懂事,听着如同天书,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打这里来的。

师父说,嘉定城郊的春格外美,待她长大了便带她回去,也算是落叶归根。

她生在嘉定,却是孤家寡人。

从没有儿时的记忆,亦不知爹妈是何许人,师父也从来不与她说起,她也不问。她觉着,爹妈定是辞世了,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年不来寻她呢,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但是她宁可这么认为。

自欺欺人,有时候反倒落得顺心。

她从来都不是爱较真儿的人,说性子凉薄倒也热心,说她大大咧咧倒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她只是寄居山水惯了,连日子都过得写意。

春荔信步流连于穹昆山与碧玉溪之间,努力回溯着童年的记忆。

只是,全都是徒劳,一点印象也没有。

本来十多年都不琢磨的事儿了,没料着今日来了这里触景生情了,呵呵,这是一个挺丢人的举动,春荔自嘲笑了。

祁衔停下步子,看着她专注的侧颜道:“在想心事?”

春荔闻声抬眸去看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师父说叫她长大了落叶归根,便给她自小许了这户人家。可是如今呢,这夫君的眼里却只有男人,想想也够滑稽的了。深吸一口气,胸腔之内有股子情绪在流动,不是叹惋,也不是可惜,那种奇妙,说不清道不明。

春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是摇摇头没言语。溪边有光滑整洁的大石,春荔索性在石上坐了下来。望着潺潺的溪水,她的声音很轻,“你不是说带我来这里有话说的么?”

祁衔“嗯”了一声,也走到她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方才为了调虎离山,他撒了谎,原想着带她离开表哥的视线,没成想她来了这里后竟是一直长吁短叹似是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看得他心中也无端的不好受。

其实深思一下,方才她看着自己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也许原因里也有他的一部分呢。可是,如今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不断对自己有信心。这真是难为她了,而且于他来说,显然也不是一件易事。好在他和阡陌结成了同盟,二师哥是个好人,答应帮人帮到底,这不就在方才还又牺牲了自己的色相把表哥弄走了。

其实,崇明山上的人,人品都没得说。这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不无关系,只是很多事儿都赶凑在今年发生,难道真是巧合么?他不能肯定,亦不能大意,唯有暗里悄悄行动,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而眼下,对于她的问题,他必须给出个答案。

他的确有话要对她说,但不是在此刻。祁衔清了清嗓,声音里多了一丝轻快,“是关于表哥的,你想听么?”

春荔余光剜他一眼,都把人家拐过来了,还卖关子,“爱说不说!”

“你有没有发现,表哥总找各种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春荔嗤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他每回出现可都是在损你!”

祁衔回以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得意道:“他那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你毕竟不懂,其实这些年里他一直在暗恋我。”

“噗——”春荔实在忍不住,笑得脸都呛红了,“你可真够自恋的!”

祁衔说得煞有介事,“之前因为清风的事儿,他一直和我赌气不来见我,这回听说我与清风分开了,便知道自己又有机会了,就又开始频频出现了。昨日不是还要跟我们一同赏山玩水么?我没答应他,他不死心,今儿又处心积虑地跟着来了。”

春荔有点匪夷所思,心下也是半信半疑,“可是我听说你从前对人家很不厚道啊?都这样了他还喜欢你?”

祁衔认真点头,“他喜欢被虐。”

“……”

“要不然,”祁衔乘胜追击,“为何他都二十六了还不娶妻?”

啊,春荔这才知道原来表少爷都二十六了,也算大龄男子了。想起他诗集的句子,她问:“不是有相好儿的进了宫么?”

“……”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丫头,知道的还不少呢,祁衔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对,是进宫了,当太监总管去了。”

“……”春荔鄙夷地瞅了他一眼,“还有女人能当太监总管的?真是新鲜事儿呢!二少爷您为什么要这么编排表少爷呢?嫉妒他比你有才华么?若是这样的话,您可太卑鄙了。还有,你说他坏话我管不着,我只想告诉你,关于你的这些破烂事儿我没兴趣听,没的玷污了我耳朵!”

“呵呵,”二少爷笑得无害极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保护好咱们那单纯的二师哥。千万不要被我表哥勾引了。”

春荔心说你和你爹还真是一个德行,遇事儿先把责任推到人家身上去,他不提阡陌她倒还忘了,这下可好,问题都来了,“你到底给我二师哥灌了什么迷魂汤儿?方才不是你指使他去拐走表少爷的么?我知道你和表少爷不对付,这是什么意思啊?利用我们师兄妹俩给你当恶人?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呢!”

祁衔敛了笑意,故作高深,“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

“哼!”春荔不再搭理他了。

一直以来,众人口里的二少爷可不是这样的啊,就在今早出来的时候,城中百姓还都在夸他,说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霸道王爷谁敢治啊,叫小将军回来一个月里就拿下。就事论事的话,祁二其实还算不错的,春荔也觉着自己方才太过激动了,他不过是在她面前显摆一下有多少人喜欢他,炫耀也算人之常情,听听也就罢了,便也软了语气,问道:“你不怕王爷的余党报复你?”

这个问题转得太突然,不过祁衔听着却是高兴,这说明她在关心他。他望着连绵远山,声音里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苦涩,“自打上了战场那日起,就忘了什么叫怕了。”

两人之间的谈话似是一下子进入了瓶颈。左着这里人多也热闹,两人沉默着倒也不显得尴尬。

溪水中倒映着一绿一白俩身影,一个碧如竹,一个纯若雪,任谁瞧了,这都是男才女貌璧人一对。摆脱了阡陌的谢君瑞走到近前,忽的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一幕静谧又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扰。

恰巧山脚下一群身着华服的年轻人中有人抚起了琴,有个恬美的嗓音在这高山流水中缓缓唱起——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

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千万和春住。

祁衔咂摸了半晌,忽然笑着自言自语,“我最喜欢最后一句。”

春荔压根儿没听他在说什么,这大石头坐久了凉,便站起来,转身活动一下筋骨,她正好看见了面带微笑的谢君瑞。他的手中还捏着一个凤凰形状的风筝,看样子像是等了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