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20)
祁衔拍拍筱凰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将军哪里话,若不是您回来救我们,就凭我们,呵呵,”筱凰笑得凄苦,别有一番韵致,“恐怕一辈子都别想逃出这里。这哪里是人呆的地儿,见天儿的没有自由不说,背地里遭受的那些……哪还能算个人。别说为您打探点消息,就算舍弃筱凰这条贱命,也难以报答您的大德大恩。”
春荔站在一边儿听得津津有味,这是要以身相许的意思啊?祁二这厮艳福果真不浅,若是剩下的那五十五个人都是这报恩法儿,都快赶上皇帝的后宫了!
祁衔深深看了他一眼,由衷道:“莫要妄自菲薄,往后得了自由,还有的是好日子过。”
筱凰却摇头,仰着脸几乎是祈求的口吻道:“筱凰不求别的,只求能跟在将军鞍前马后伺候将军。”
祁衔笑了,余光瞥一眼春荔,“这不有现成的么,用得挺顺手,有她伺候就够了。”
春荔不平,你才顺手,你才是物件儿!死祁老二!
筱凰羡慕地看了一眼春荔,咬着水色淡唇,“筱凰被那群畜生害得已经家破人亡,即便得了自由也没有去处,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我没用,我愿意用一辈子来报答您。”
那殷殷渴盼的目光,若是搁在春荔定是无法拒绝了,可是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在二少爷面前却不顶用,他正色道:“这个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度过今晚。不是都准备好了么?”
发号施令的人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气势,严肃起来无端地让人感到压迫。
筱凰也不再多言,只道:“是的,我们佯装给王爷献舞,晚饭前还要集合排练最后一遍。”
“好了,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那将军,我先去楼上了。”
祁衔点头,筱凰看了他一眼转身施施然出了门。
雅间中此刻就剩下春荔和祁衔了。
在有限的时间内,春荔很快整合了所有听来的信息,探头小声对他道:“这家是黑店吧?王爷是个人贩子?”
祁衔冷哼,“岂止人贩子,奸、淫掳掠杀人越货霸占房产田产,简直禽兽不如。”
“我还以为你尽日不干正事儿呢。”
“所以他们才会丝毫不加防范。”
春荔摸着下巴微眯了眼瞧他,“好一个一箭双雕!两不耽误哈!”
“猪脑子。”祁衔瞪她一眼,“这下对我的印象有改观了?”
春荔认真颔首,装模作样道:“嗯,令我刮目相看。”
“走吧。”祁衔不愿再听她瞎扯,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春荔不明所以,“还去哪儿啊?不会也让我去跳舞吧?”
祁衔转身对她上下打量了一圈,直摇头,“你还不够条件。”
春荔知道他这是变着法儿说自己身材不好,没好气儿地道:“不痛快儿说清楚,我就哪儿也不去!”
说完干脆往椅子上一座,又不是没长屁股,风风火火马不停蹄的,怎么连坐会儿的功夫都没有!就算苍蝇跟着臭蛋飞也有累的时候呢!虽说这个比喻牺牲了她自己。
祁衔这还是头一回见她耍无赖的样子,觉着有趣的同时也不免无奈,她从来不把他往好里想。放软了声儿道:“送你回月笼纱。”
春荔惊诧,“你不是说今晚在这儿住下么?”
祁衔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作恍然大悟状,“看来,你很想和我一起住。”
“去你——”春荔拍了桌子站起,生生把那个“娘”字给憋了回去,“的!”走就走!她腿长走路生风,掀了帘子就先下了楼。
祁衔也随后出了来,老鸨子见状忙迎上前,笑得花枝乱颤,“少将军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可是筱凰那孩子没有尽心伺候周到?”
祁衔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微笑着说:“筱凰要沐浴一番,我待会儿再来,先出去买样东西。”
“好好好!早点回来啊!”
出了醉春楼后,春荔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北,祁衔走过去也不点明,只是背着手走在前面,“跟我来。”
哼!春荔不情愿地跟上去了,一路上不说话太别扭,春荔决定呲哒他一下,“你是那温柔乡的常客吧?不愧是富家少爷啊,玩儿得就是不一般。”
“你有意见?”
“那个小黄儿不是要跟着你么?这下好了,你不仅办了正事儿,还抱得了美人归,一石二鸟呢!”
“真酸。”
春荔嗅了嗅,指着旁边的“天上有”食居,“那家酒楼做了糖醋鱼,光闻着就知味道不赖!”
祁衔停了步子看她,笑得促狭,“你别扯其他,酸味就是从身边传来的。你——不会是很久没洗澡了吧?”
“你才没洗澡!”春荔叫他问得红了脸,哪有大男人与姑娘说这种孟浪话的!
哪知二少爷还有更孟浪的,他直直看着她的眼,道:“我可是今儿早晨才洗的,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不要脸!”
“呵呵。”
“……为什么每回骂你不要脸你都这么高兴呢!”
“因为你生气了,我就高兴。”
“人渣!”
“呵呵。”
“……”
好不容易到了月笼纱,春荔被他烦扰得垂头丧气。若不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真恨不得给祁二扔胭脂湖里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似的,尽说些招人厌恶的话。方才冒出来的一点点好感也烟消云散了。
祁衔给她送到大门口,变作了一本正经,语气也轻柔得似是化成了水,“去找二师哥吧,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宿,等我把事情办完了,明早来接你。”
第20章 唇齿香
第二十章唇齿香
春荔不得不承认,他最后那句话戳得她心窝子莫名暖和了一下。
就像在寒冬腊月里,忽然普照了暖阳铺天盖地。
然而快得只是一瞬息。
在他身后,各色穿着的行人纷纷路过,唯有他这一抹儿最亮眼夺目,公子绝色,长身玉立。
春荔及时提醒自己,可不能被他偶尔温柔的假象迷惑了,就在方才他还毒舌了一路呢。不屑地撩他一眼,她冷硬地说:“不必了,我以后都不回去了。”
“不回去看我笑话了?”祁衔似是早在意料之中,面上毫无波澜,依旧笑若春风。
春荔做出一个厌倦的表情,“看够了 。”
“你不怕小黄儿把我抢走么?”
“你不觉着这话应该对乐郎中说么?”
祁衔沉默了须臾,温和却郑重地道:“我和他之间,结束了。”
春荔笑出了声儿,“你们俩结不结束的,跟我有什么相干。慢走不送。”
说罢,她转身进了客栈。留给二少爷一个潇洒而又袅娜的背影。
祁衔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走上楼梯转了个弯,直到瞧不见人影儿,想必是回到她师哥那里了,那他就放心了。
又驻足了好久,才转身离去。
住在二楼上的阡陌一直开着窗子,方才门口的一幕他都看见了,祁老二眼中流露出的那种眷恋不舍以及欲言又止,他看得清清楚楚!别问他眼神儿为啥那么好使!也别问他为何这般地善解人意!天知道,最近他的脑子异常聪慧!唯一可惜的就是,大师兄不能瞧见他这扬眉吐气的一幕!大抵这就是所谓的天不遂人愿吧!天哪,又爆出一句!
阡陌抱着头吓得不能置信,正胡思乱想呢,小师妹来敲门了。
其实他对于春荔,多少还心存愧疚,他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念头,给春荔开了门后,就像个犯错了的小娃娃似的老实地站在门口,低着头悄悄抬眼瞄她,“师妹,你要是生我的气就打我吧。”说着就把自己的一只胳膊递了过去,还稍微别过了头去。
春荔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打你做什么?”
阡陌道:“头午我把你敲晕了。”
春荔一摆手,在圆桌子边坐了下,“算了,那祁老二会妖术,能迷惑人。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