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荔枝春(12)

作者: 蜻I蜓 阅读记录

祁连山不自然咳嗽一声,拍着夫人的手道:“想什么呢,我是想要向你告假,我想去一趟崇明山,这遭咱家衔儿归了正道儿,定是菩萨保佑的,我得去谢谢神灵。”

正在眯眼静立的胡管家蓦地睁大了眼睛,老爷您真聪明!这借口找的,绝了!

谢氏也觉着夫君的话有理,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了,认真思量了下,道:“理应去的,一来一回两日够不?”

祁连山点头如捣蒜,“够够够,再多了我也不同意,三天见不着你我会想疯的。”

这种话一贯让谢氏受用,她娇羞笑了下,侧身问:“老爷,你说说昨夜你咋对那乐郎中说的啊?竟然这么立竿见影。”

祁连山这些年骗媳妇儿说谎话惯了,都不用打腹稿,张口就来,“我就给他描述了一下咱家的惨状,一共就俩儿子,老二被你勾引了,老大还不能生,你这不是成心想让我们祁家断子绝孙么!本来我们还有老二这一线希望,奈何被你拐上了那歪道儿去!传宗接代的重任落到了老大头上,这火给他上的啊,见天儿的吃药,奈何各种药都不见效,后来啊,他夜里睡觉都干脆不脱裤子了,因为他脱不脱都一样用不上啊!这还不够惨么?”

春荔都不敢听下去了,这大少爷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啊?哪有当着外人的面儿这么编排自己亲儿子的。这儿还站了俩大姑娘呢,您说话好歹注意一下措辞好不?亏着大少爷不在,要不然还活得下去么。再瞟一眼二少爷,翘着二郎腿儿坐那,跟没事儿人似的,悠闲品茗呢。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也算得上是翩翩俊公子,那一身白衣穿得一尘不染,那股子清高气儿,让人不敢亵玩只有远观的份儿。可是,一旦他开口说话,就让她恨不得直接上拳头。

谢氏听了夫君的描述,有点担忧,“也不知道大霖子有没有把药取回来,如今衔儿和乐郎中分手了,他俩没了那层关系,不知道那乐郎中会不会收药费。照着咱祁霖的病情,往后少不了还要服用呢。”

这时,大门口进来个人,谢君瑞动作快,一看是祁霖,便热情唤着,“大表哥回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春荔眉头一皱,这个表少爷一定是故意的!她一直觉着大少爷可怜,不止家里人不拿他当回事儿,就连这表少爷也跟着凑热闹!他一定都听见了,胀红着脸,对这边连看都不看,气呼呼地直奔回廊去了!

谢氏慌了神,忙站起,拍着祁连山的肩膀头子,“糟了,大霖子定是生气了,快去哄哄他!”

祁连山也有些悔了,自来温顺的大儿子从来没有目无尊长的时候,这回竟是连瞧都不瞧,想来定是伤心了。“霖儿你等等爹——”祁老爷说着撒腿奔过去,跑了几步又龇牙咧嘴折回来,这回有记性了,将拐杖拄好后,胡管家殷勤地搀上去,俩人一道慢悠悠追大少爷去了。

好戏散场了,看得怪累人的。祁衔搁下茶杯站起身,对春荔道:“你随我回去。”

春荔不动地方。

谢氏急了,走过去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春荔怕她再磨叨她,不情愿地跟着去了。

哪知回了院子后,二少爷并没有喝闷酒。而是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

祁衔当年选择了去关外,就是因为不想呆在家中,爹娘恩爱的假象他看得够够的了,每日见识着各种各样的虚情假意,都不敢幻想这个世上还有真情,那是个什么样子?至少十六岁时的祁衔,想不明。没想到时隔四年回来,爹娘还是老样子,甚至比当年还甚,只是他俩一个个的都乐在其中,他也懒得打破这种畸形的和谐平静。就像他和乐清风的事儿,明明就是为了做戏给郡主看,就连今儿所谓的“被甩”也是计划之中,只不过形式临时发生了变化,没想到清风的初恋出现了。但是不管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做事要善始善终,开了头的戏,定要唱到最后,那么,也是时候上压轴了。

“你想说什么?”他忽然问。

春荔一直在开小差,叫他冷丁一问诧得摸不着头脑,“我没什么可说的啊。”

“方才湖边看到的那一幕,你有何感想?”

这个啊,春荔想了想,由衷道:“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这个傻大姐又认真了,二少爷抓着两侧的藤索咯咯笑,“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祁二莫不是神经了?这种伤情时候怎笑得出来?春荔抬头去瞧他,好生一愣。这是一种怎样的光景呢?阳光穿过枝叶缝隙打在他的周身,斑驳出一种灵动的曼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柔和了,他微微仰着头看屋檐下双飞的燕,挺直的鼻峰优美的唇形连同凸起的喉结,连绘成一条硬朗且诱人的弧线。

他果然还是适合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啊!春荔感叹着,言不由衷,“其实,只有您和乐神医在一起才是神仙眷侣才最般配。”

他的唇角高高扬起,偏了头看春荔,“你有心上人么?”

“没有,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所以你不懂。”

春荔拿白眼瞧他,“我是不懂,我又不是断袖,我当然不懂!”

“哈哈,”祁衔下了秋千,边往屋里走边吩咐,“去给我烧些热水,我要沐浴。对了,”二少爷忽然转身,眼中带笑,“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的下一句是什么?”

春荔站在院子里,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春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又中他的圈套了!不过,方才的一幕,还真当得起那句“墙里佳人笑”呢。

第12章 活色香

第十二章活色香

看到她那仿佛吞了苍蝇的模样儿,祁衔心满意足地拂了衣袖进里间去了。

春荔盯着四敞大开的屋门,泄气地拍了自己一脑瓜子!不长记性啊,他这么捉弄自己已经不是

第一回了,奈何还被他一而再地牵着鼻子走。口口声声叫我伺候,还让我给你烧洗澡水?烧烧烧,烧完烫死你!

“姑娘!”脆枣儿瞅准时机抬腿儿迈进门槛,小跑着来到她身边,一双贼眼珠子滴溜溜转,离近了她小声道:“夫人说怕二少爷为难你,叫我来帮衬着。”

春荔自然不信,夫人哪有这么好的心,她定是怕她又偷摸跑了,特叫个小丫头过来看着而已。其实,她这会儿倒是还没来得及琢磨离开的事儿,光顾着想怎么报复祁二了。小脆枣儿跑得出了汗,刘海儿都服帖地黏在额头上,那圆嘟嘟的粉嫩脸蛋,反倒更显得招人稀罕,春荔拉着她坐到了树下,正巧石桌上有一把蒲扇,春荔执了给她扇起风,“我瞧这府里也没什么着急事儿,为何你们走路都用跑的呢?”

脆枣儿嘴上说着使不得从她手中抢过了扇子,舔舔泛干的唇,“唉,咱老爷说啊,下人须得有一副好身板,将来若是有一天府里走了水什么的,腿脚利索能救人也好逃命。他说反正都是为了我们好,然后就见天儿地训练我们,你也看见了,咱府上的丫鬟们都是小圆胖子,祁府又大得很,刚开始的时候,大热天儿的跑一圈下来还真受不了。可是,这锻炼的事儿,得日久才能见效。你别说,老爷这招儿还真不赖,我跑了这几年下来都瘦了二十斤了!呵呵,枣儿一逮着机会就愿意和姑娘闲扯,忘了本分了,方才二少爷可是吩咐什么了?”

一提起二少爷,春荔就叹气,脸上挂着的一点儿笑容也消失了,“他要洗澡,让给烧水。”

“这个好说!”脆枣儿说着起身,搁下扇子道:“我去,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还没和姑娘唠够呢。”

左着春荔也不想给祁二烧水,便由着她去了。脆枣儿一向动作麻利,不多会儿又过来了,笑嘻嘻地在春荔面前坐下,脸颊上红彤彤的,“烧了一大锅,待会儿就开了。原来平日里江小哥儿就是做这些事儿的,我头一回烧水烧得这么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