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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9)+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他亲自去太医院那边走一趟,下边人知道是郡主需要,都不敢怠慢,尽力去办。

回程遇到李明泽,他住的武德殿与东宫毗邻,因此经常撞到一起。此时他兴头很高,迎上来说:“二哥!今天去看郡主吗?”

李谨行看穿他目的:“有什么事医官会来送信的,你别到处闲逛。”

“我没有闲逛。”李明泽立马辩解,“我刚才去两仪殿正遇上陛下议事,二哥,你不如担心一下叶姑娘吧,她又被打发去荐福寺了。”

李谨行皱眉问:“她怎么了?”

“她……”李明泽刚要说,又笑眯眯停下来,“你这么担心,不如自己去看嘛。”

李谨行不急不缓:“也行,那我现在就去看看郡主,顺便去荐福寺。你好好待着,别招惹郡主。如果让我在国公府看到你,保不齐明天陛下就会写个诏书,叫西域使者快些动身。”

他拍拍李明泽肩膀,丝毫不在意他的别有用心,折过身走了。

李明泽愣住,啊,怎么他又没讨到好。

观音殿里叶真东倒西歪跪着,完全不如上次规矩,显然心里不服气。苏棠在外面守着,有僧人径直引着李谨行来,推开殿门,弯腰施礼说:“贵人请进。”

叶真回头看见他,脸蛋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伸出一只手。

李谨行握住她的手,坐到旁边问:“你怎么又惹陛下生气了?”叶真跪坐了半晌,又累又委屈,有气无力软绵绵回答:“我好冤,今日议事的时候,陛下要给病中的晋王加食邑,问陈樱可不可行。陈尚书你是知道的,陛下要翻新宫殿她都敢板着脸说没钱,这次就说不合礼制,不给。陛下挂了脸,很不好看。”

陈樱是皇帝最倚重的三个重臣里唯一的女官。她出身只是一般人家,走科举路,人生十分传奇,作为开国以来最得志的探花郎,直接被先帝点了做京兆府尹,一路青云直上做到户部尚书。

她年少时就与皇帝相识,为人冷清,不与任何大臣结党,连皇帝的面子都经常拂。然而正因为这份冷,皇帝十分满意她,算起来也是尚书里做得稳的,做事很少出错。

李谨行给她舒舒服服地靠着,好笑地问:“你又有意见了?”

“我看他俩要吵起来,就帮着说一句,北疆正在打仗,需要开销,此时加封不太合适,陈樱说得对,是陛下考虑不周。”

李谨行挨个揉着她手指:“这关你一个大理寺卿什么事,就算户部同意了,还有礼部、宰相、光禄寺、御史台,他们都会讲,哪里轮得到你,我看你就是平时太顺利,罚得少了,没记性。”

叶真鼓起脸颊叫屈:“我真的好冤,现在陈樱什么事都没有,我被训一通,又罚思过,好心没好报。”

下朝时陈樱倒是投来一个眼神,一半是感激,一半是诧异“你这小姑娘都做官两年了怎么还这么直”。

知道她一贯脾性,从来没有过揣测圣心的需要,李谨行忍笑说:“做官做到尚书,少说为官十几二十年了,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心里都门儿清,也就你这么天真,不怕陛下迁怒。”

“我是直言进谏,诤臣,明君不可以欺压诤臣。” 叶真说着,忍不住拽一拽李谨行袖口,李谨行摇摇头:“总是太师把你教得太正了。”

“我还正?”叶真指一指自己,“殿下你可是情人眼里出君子了,我就没听谁夸过我正。”

她觉得稀奇,笑得眉眼弯弯。

既然李谨行来看她,她马马虎虎跪一会儿,便欢快起身,闹着要去太子府吃饭,太子府那位姓孙的厨师,做饭十分对她胃口。

两人起身出门,才走出寺里不远,忽然听到咚咚的急促鼓声,乍看之下,原来是京兆府有人在击鼓鸣冤。

击鼓的是个清丽女子,叶真看她模样长得好,举止大方,脸上表情倔强,便慢下来多看几眼。府里武侯走出来,朝她嚷道:“怎么又是你,还敢击鼓,三番五次来捣乱,是不是一定打你几鞭才行!”

她喊道:“我没有捣乱,我真的有冤情,求府尹贵人做主啊!”

武侯推推搡搡,正准备举鞭抽她,她害怕地抱住头,叶真路见不平喊道:“住手!”

她几步走过来道:“当街就敢鞭打喊冤的人,叫百姓怎么议论京兆府,怎么议论朝廷?”

那姑娘探出脑袋,目光闪闪盯着叶真。

李谨行在她身后跟过来。他穿紫佩金,叶真佩着银鱼符,按本朝规制,王公贵族与三品以上官员才可以穿紫色,四品与五品官员佩银制鱼符,武侯打量这两人,知身份贵重,拜手道:“贵人有所不知,这姑娘来捣乱许多回,一直报假案。”

姑娘气呼呼反驳:“我没有,我句句属实!”

叶真望向她,问:“你什么冤情?”

她含泪说:“贵人救命啊,我叫徐兰,是外教坊的官妓,我有宝贝被抢了,京兆府一直不肯受理。”

武侯辩解道:“你没有任何证据,我们哪里知道你是不是说谎?”

她急得要跳起来:“你们去查一查就知道啊!”

武侯对着叶真说:“这人是个官妓,忽然来报案,拿不出证据,我们哪能随便就去搜查呢?”

徐兰也急忙对叶真说:“我家当初犯了罪被查抄,女眷都没入教坊奴籍,这我没办法,可是我就不是人吗,我丢了东西为什么不能报案?”

叶真点头:“确实没有这种道理,你丢了什么?”

徐兰眼看有希望,手比划着说:“是我朋友从灵州给我寄回来的,一封信和一支钗,我才从驿站拿回来,走在街上遭人抢了。”

“驿站?”叶真困惑,“你朋友是什么人,寻常人的家书可不能从驿站送。”

她如实答道:“他是灵州守军的副尉,叫裴贞。我帮过他一点忙,他曾答应帮我赎身,所以经常跟我有书信来往。”

“灵州副尉……”叶真喃喃。

李谨行在后面开口道:“他怎么帮你赎身?”

先前说徐兰是外教坊的官妓,教坊分内教坊和外教坊,内教坊在皇城禁内,是舞乐伶人,外教坊在皇城外,起初也是培养伶人,教养犯罪的女眷,发展到如今变成蓄养妓/女的地方。

官妓都是朝廷出钱养的,专供官员,叶真没有这种需求,因此是第一次见,听李谨行问才想起,官妓多是有罪之身或罪臣家眷,不能随便赎身,除非遇到特赦。一般都是哪位荒唐王公子弟鬼迷心窍,才会替她们求赦免。

这个裴贞,显然没有这种权力。

徐兰撇嘴道:“我也知道他多半是骗人,可是但凡有一点希望,我总要试试。”

叶真觉得她可怜又可爱,便问:“那你把宝贝怎么丢的,仔细给我讲一遍。”

“就是前几天,好像是十六,我从都亭驿取信出来,拿着刚走了几条街,到永宁坊附近一处人少的地方,忽然几个人围住我,不由分说抢走我的佩囊,里面没别的东西,只有信、一支玉钗和一些通宝。”她一边想一边慢慢说。

“十六?”叶真略作回忆,“那天我姐姐的信也恰好送到。”

李谨行跟着说:“灵州路远,一起送过来没什么稀奇。”

“那天……殿下记不记得,姐姐说随信给我捎来一包桃花,结果桃花弄丢了,几天后都亭驿的人才给我送过来。”叶真蹙眉想。

“你觉得有问题?”李谨行问。

她想不出什么来,摇头对着徐兰道:“算了。你还记得抢劫的人长什么样吗?”

“他们剃了头发,身上有纹身。”徐兰很肯定地说。

这种剃头纹身的人,是京城里整天寻衅滋事、不做正事的闲汉,经常会收人钱财作恶,曾经被京兆府尹杖杀过一批。

叶真一听,再问:“你记得他们纹身的形状,能画出来吗?”

她点头道:“大约记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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