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执玉(55)+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李谨行颔首道:“好,有劳你继续检查我们今天带来的那壶。”

医生领完命,便下去了。程著非常想问个清楚,但事情涉及太子、龙脉和晋王府,他又不敢问,只好关心叶真:“师父,你多做点准备,别等月份大了措手不及。”

叶真笑话他:“你才几岁大的人,又不懂生孩子,还嘱咐我。”

程著昂起脖子:“我不小了,等我爹回来,我就告诉他,我要进京修学,为科考做准备。”

“你这就想清楚,要去长安了?”叶真稍微惊讶,更加觉得这个徒弟想一出是一出,非常不靠谱。

程著自豪地点头:“我要早点在长安扬名,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师父,这样对我才有好处。”

科考中,礼部试的答卷不糊名,一般考官批阅时,都会向有名气和有人推荐的考生倾斜,算是考量他们平时的才气,酌情加分。

很多考生会在考试前,给各路学士、文豪投送自己的作品,借以博得青睐,加分一二。他有叶真做老师,相当于保送。

叶真感叹:“果然是商人,考试也要算好有几成胜算,不做赔本的生意。”

“我也有报国之心的!”程著争辩,“今天跟殿下聊了一个中午,收获颇多,如果将来我能为国为民发挥一丝作用,也算不枉此生,可以向后世炫耀。”

叶真惊奇地看向李谨行,他刚喝了一点桂花陈酿,朝她笑了笑。叶真慢慢想,蛊惑人心,应当也是帝王的必修课业。可惜她错过了,没听到李谨行怎么循循善诱。

他从长相到气质再到举手投足的风范,都很诱人信任,从前在朝中大家都挤破头表忠心,他没机会施展,现在终于能发挥一次。

既然如此,叶真咽下“修道之人怎么还能入世”的反问,别让她一句话再动摇了程著。

食桌被人撤下去,抬了一张方桌来,也是矮桌,桌角放一只插着白茶花的琉璃瓶,茶艺师傅在旁表演煮茶。叶真清醒一点,便问程著:“你会下棋吗?我们摆两局吧。”

程著两眼一亮,吩咐道:“快把我那副琉璃棋拿来,墨玉棋盘也取过来。”

下人应声去取,程著讨好道:“师父要教我下棋了?”

叶真不跟他客气:“我只是消遣消遣。”

很快仆人取来棋具,十九道的墨玉棋盘摆好,两个黑漆描金的棋盒分放琉璃棋子,叶真拈起一粒,光泽明亮,圆润可爱。

程著自豪介绍:“师父,这副棋子非常珍贵,我平时都不会拿出来,是我爹行商时,在南海一个港口买来的。为了搭配这套棋子,特地打了一副和田墨玉棋盘。不是我吹,就算长安也难有比这更精巧的吧?”

叶真把棋子放回盒中,敲敲墨玉棋盘,拉开暗屉看看,转过头看李谨行,忍俊不禁,李谨行亦弯起唇角。程著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叶真拖长声音,慵懒风流答:“我笑你不自量力,在天家面前炫耀珍宝,真是班门弄斧。”

程著眨巴着眼睛,他的攀比生涯第一次遇到对手。

叶真随意拨弄琉璃棋,发出哗啦声:“日本国进贡的冷暖玉棋子见过没?原料是海上集真岛凝霞台产的玉石,握在手中,冬暖夏凉。”

程著张开嘴,傻兮兮呼气。

“木画紫檀棋盘见过没?四壁雕草木鸟兽,盘面十七个花点。这两样都在太子殿下宫中放着。”

说到这里,叶真停顿一下,忍着笑朝向李谨行:“东宫连保管棋子的棋筒,都是金镶玉的。”

李谨行闻言一笑,不怎么真诚道:“你别欺负人了。”

还没开始下棋,叶真已经开心,笑嘻嘻把白棋棋盒推给程著:“我让着你,你先行。”

他俩东西相对而坐,李谨行面南,对着江水风景正好,程著接过棋,不放心地说:“殿下,你做裁决,可不要偏心我师父。”

李谨行好心劝道:“你口气别太狂妄,太极宫的棋待诏都下不过稚玉,何况是你。”

程著嘶着气搓搓手,执白先行,放下四面座子,再拿起一颗,半晌不落下,口中神神叨叨:“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

叶真催促:“你快点,别耽误到下午时还分不出胜负。”

棋盘胶着时,下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程著被她凶怕了,急忙落子。

李谨行和程著皆正襟危坐,只有叶真舒服地斜坐着。等程著思考时,她两只葱白手指夹一粒琉璃黑子玩弄,闲适自在,胜券在握。

她虽然不善弓马,但聪慧善辩,神思敏捷,无论言谈还是手谈,都十分出色,这点李谨行从小就知道。

程著水平确实一般,才下到八十一手,便撑不住,沮丧道:“我输了。”

叶真确认:“认输了?”

他脸红点头。

叶真一粒一粒拈起黑子,兴致勃勃道:“你比我想象的水平高一点,以后多教教你,还是有救的。”

程著捂着脸,说出困惑:“我以为以师父的作风,一定是大杀四方,不讲道理,谁知居然瞻顾全局,埋线千里,杀人于无形。”

“下棋本来就是讲究谋略,越想赢,越要沉住气。”叶真想说是你水平太差,但又隐约记得一句兵书里的话,想说给他听,拈着棋子在浩繁卷帙里琢磨,一时想不起。

李谨行看她皱眉的样子可爱,便笑着对程著说:“你该向你师父学习,多读一读兵书。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程著听个半懂,但神往地看叶真。叶真有点飘然,接着道:“兵法不仅可以用在行军打仗时,棋盘中也可以,日常中也可以,好徒儿,你慢慢学。”

程著到底年纪小,三两句话被哄得心服口服,说声受教,也低下头收棋。刚收了两颗,忽然惊喜抬头:“师父你真的收我为徒啦?”

“……”叶真一回想,好像没留神,确实叫了徒儿。

程著不给她反悔的机会,霍然站起,噔噔两步跑到她面前,顺手端起茶盏跪下,高举双手奉茶:“求师父收下我吧,从今往后弟子一定勤勉学习,不辜负您的名声。”

茶都要递到她下巴上,叶真只好接过来:“说你笨,机灵的时候倒是够机灵。”

程著嘿嘿笑着,眼巴巴看她饮下一口,又说:“师父,今天拜的匆忙,我没准备束脩,等明天,我给你送到王府来。”

束脩相当于拜师送的学费,一般是丝绢、美酒和肉干。叶真摆摆手:“不必了,真的要送,等你到了长安,送到我家里。”

程著眼前一亮:“那我可以见到文曲星本尊了?”

“……”叶真想了想她在徐霜面前唯命是从的样子,索性说,“何止,你还能见到西王母娘娘。”

“原来如此。”程著堪破天机,喃喃自语,“师父不是斗魁,是瑶姬神女。”

文曲星和西王母在程著的乱点鸳鸯谱下,成功生出瑶姬。

☆、第 41 章

江阁高台内笑语盈盈,贺兰慎大步急走进去,不动声色立到李谨行侧面。

李谨行仍笑着,微微向后仰,他便过来附到耳边:“殿下,公主派人去王府讨药材,被王妃呵斥出来,但后来还是派人拎着药材,去了道观。”

李谨行点点头,贺兰慎再道:“我们的人出城费了好大工夫,外面山路把守很严,没有跟太近。”

“别跟了,回来。”李谨行同样附耳命令,“在外面打探不到消息,再跟着容易被发现。”

贺兰慎说声是,起身离开。

傍晚时分,江上渔船渐少,画船多起来,太阳还未落山,薄蓝暗金中,已有船点起彩灯。叶真和程著并排跪坐在外面廊下,身侧绕着几个侍女摇扇。

叶真隔着栏杆盎然数船,似乎跃跃欲试。程著提议道:“师父要不要也到江上看看?我开条船出来,晚上沿江环游扬州城,很有意思的。”

上一篇:侯爷今天作死了吗 下一篇:权臣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