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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106)+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叶真从身体内部涌出一阵无法控制的恶寒,颤抖瑟缩:“如果是林珠姐姐,你们也打算这么做吗?”

孙鸿冷冷看过来:“别想她了。”

叶真揪着袖口的毛,轻轻叹气:“她对你那么牵挂,你怎么转头就忘。”

“一直想她有什么用,做好该做的事,才能让她安心。”孙鸿硬邦邦说。

“好吧,姐姐说我们有五个内应,他们分别是谁?”叶真低着头玩袖子,不经意问。

孙鸿看着她的表情,缓慢说:“到了该让你接触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现在还不能说。”

叶真老实答应:“哦,那他们都可靠吗?”

“当然可靠,他们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我的命令去做,深深埋伏在重要的地方,只等着到了关键时刻,跳出来给皇帝致命一击。”

“但是,我们的计划可靠吗?先不说调兵的印玺有多难,就算成功拿到了,一路怎么送出去,怎么取信于边境守将?”叶真跟着问。

“这只是我们初步计划,等你进宫,再慢慢看具体怎么办。”孙鸿解释。

“哦。”叶真抱着手炉,看着半空出神。

停了一会儿,孙鸿又说:“你会跳舞吗?”

叶真回过神:“还行。”

本朝舞乐兴盛,设宴待客和宫廷朝拜时都有跳舞的部分,基本上谁都能比划两下,但不可能说精通。

孙鸿便说:“那你要学一学,我们送呈的上元节礼单里,有献舞这一项。”

叶真手指头指着自己:“我?献舞?”

“是,公主能歌善舞,不能露怯。”孙鸿不容置疑地说。

叶真目瞪口呆,林珠可没说过还有这种事,她苦着脸周旋半天,最终在孙鸿强硬的坚持中败下来,没办法拒绝,孙鸿这个人简直坚定得可怕。

车队一天天靠近长安,叶真睡梦中时常见到林珠。大多数时候,林珠都安静坐着看她,慢慢伸出手抚摸她脑袋,叫一声妹妹。

她向来不信鬼神,但梦境太过真实,林珠晦涩犹豫的神情,和她紧紧蹙眉不肯说话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心疼。

现在,这个不能说话的人变成叶真。

长安城,太子府中,李谨行在檐下煮茶,眼神空乏。侍卫进来禀道:“殿下,太师府叶夫人求见。”

他回过神:“请她进来。”

徐霜面色憔悴,勉强打起精神来拜访,坐到正堂里,颤动开口道:“殿下,听闻你自肃州回来至今,一直称病不出门。”

他垂下眼眸:“是。”

“本来殿下的事情,我们没有置喙的资格。”徐霜望着他,“但还是想劝殿下振作。”

“夫人和太师一片好心,我心领了。只是我心灰意冷,没什么好振作的。”他声音喑哑,毫无波澜。

“殿下,我们稚玉从小立志做能臣,你现在为了她颓丧成这般模样,叫天下人怎么说她?”徐霜眼眶湿润,哀哀说道,“外头都坐实她祸国殃民的名声,多少人庆幸她不在了,不然今后还不知蛊惑殿下做出什么来。”

李谨行抬起眼发怔。

“殿下不为自己考虑,就当为她。她从前最想摆脱妖女的名声,可是只要殿下你一靠近,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跟你走了。现在……殿下给她留一个好名声吧,否则就算去了极乐世界,她要怎么面对诸位先圣。”

她越说越泣声,李谨行茫然。

“我知道殿下现在心力交瘁,但万万不能心死。我们稚玉仰慕的,必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物,殿下可不要叫她失望。”

徐霜字字情真意切,说到要害处。

李谨行空空地想了好一阵,才恍惚说:“我明白了。”

“殿下想通了?”

他没有回答,心里全都是叶真神采飞扬、一口一个要入仕报国做能臣的模样。她聪明,也倔强,像枝头明艳的花,不肯向旁人眼中正常的命运妥协,一定要坚持做独一无二的叶稚玉,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

是他想要去保护的女孩,但他没有做到。

不仅没有护她周全,还将她的名声更向悬崖推了一步。

他做错了。

下午,皇帝正在甘露殿做针灸,长长叹着气,跟医官抱怨头痛,大内侍悄声进来,躬身说:“陛下,太子殿下回东宫了。”

皇帝顶着一头针坐起来:“什么?”

大内侍详细说:“殿下听闻陛下在施针,就说今日天晚,不打扰陛下休息,明日再来请罪。想必是终于悔悟了。”

皇帝立时通体畅快,大笑着拍医官肩膀:“这针施得好,一点都不痛了,来,给陈御奉赏!”

医官赶紧谢恩。

李谨行踏进东宫,踌躇一会儿,没有去承恩殿,反而进了宜春宫。许久没人住,殿里冷冷清清,他穿过前堂,径直走进寝屋。

这里他说不上熟悉,从前是叶真住,他不会贸然进来,印象深刻的只有一次。

他坐在床上,想起来从前。

有一年七夕节,早上李谨行等着叶真起床过来,一起去向皇帝请安祝贺。左等右等,她都不来,李谨行心里奇怪,亲自过去看她。

刚进宜春宫,侍女围在外间,对李谨行躬身解释,说叶真把她们都赶出来,自己在里面不知道怎么了。

李谨行便撩开帘子站在门口喊:“桃桃?”

叶真正伏在床上哭,一听他的声音,顿时全身紧张,语无伦次哭着说:“你不要过来!”

“怎么了,哭什么?”李谨行朝床榻望,隐约看见一点她埋在锦被里的身形。

“我……呜呜你不要问。”叶真把被子裹得更紧。

问不出个因由,他心里着急,也不顾忌规矩,几步走过去,坐在床边:“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没有……”叶真闷闷说,整个人趴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后脑,双手捂住脸颊。

“那你哭什么,听话,跟我好好说。”李谨行伸手掰她脸颊。

她眼睛红红,看李谨行一眼,伤心地说:“我,把床单弄脏了。”

“脏就脏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换掉就好。”李谨行好笑道。

“不是呀……”叶真羞耻到极点,含着泪呜咽,从他进来脸颊就通红,现在满脸飞着红霞。

他稍作思索,了然道:“你……尿床了?”

十几岁的小孩还尿床,确实是很丢脸的事情。

“没有。”她抓紧被子,慢慢坐起来,头发散乱披下,只穿一件单薄寝衣,偷偷瞄一下李谨行,迅速收回目光,泪珠晶莹滚落,努力克制却还是发出细微啜泣。

李谨行想伸手抱一抱她,手刚刚一动,她就瑟缩躲避。

他叫苦不迭,天啊,他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眼前是他的心上人,她坐在床上团成小小一团,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可怜孱弱,还要偷看他,小动作好像猫咪软软的肉爪挠在他心上,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忍住,让自己不动声色。

叶真闷闷抱着被子,虽然很难堪,但后知后觉自己不太礼貌,便细声说:“殿下叫个侍女进来,我跟她说。”

李谨行叫人来,叶真抬手召她到跟前,附在耳边悄悄说一句。侍女听完,为难说:“姑娘,我们也没有新的,东宫没有女眷,不然,你找宫里娘娘们借一个。”

叶真嘴一撇,要哭不哭,李谨行愈发奇怪,问:“什么东西?”

侍女等着叶真回答,她却不说,李谨行眼神压过来,侍女只好如实相告:“姑娘要借来月事用的月布。”

李谨行愣了愣,看到叶真捂住眼睛,脸红欲滴的模样,勉强镇定着,用不让她难堪的语气对侍女说:“哦,你找皇后娘娘借吧。”

她应声出去,室内又只剩他们两人,叶真不好意思,从指缝里露出一点害羞的目光。李谨行不知说什么好,作出家长样子关心她:“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叶真摇摇头,含糊说:“还好。”

她说还好,大约是不太好,李谨行又说:“我帮你叫医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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