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折晔揉揉额角,“安晓晓的伤势如何?”
“听太医传来的消息,郡主身上多处伤口深刻入骨,失血过多,现今还昏迷不醒。但也无甚大碍,性命无忧。福大人说,这伤口是抓伤,估计是遇见狼群了。想来也是郡主福大命大,上天保佑,这才从狼口活着回来……”
“都有些什么人在灼芳殿?”萧折晔打断刘公公的话。
刘公公想了想,道“除了锦王府的人,弗雷德大使也在。太后也得知了郡主受伤的消息,此时也在灼芳殿。”
“他们那里倒是热闹,人没事就好。”萧折晔淡淡道,“传旨下去,将齐王扔进军营,一年之内不得回京。”
“皇上!这可使不得啊!再说了,太后那里也不好交待啊。”刘公公一惊,瞪大眼道。
萧折晔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这件事都由他一人而起,他犯的错,就该自己担着。他自认有朕护着,做任何事从不顾及后果。朕护得了他一时,可护不了他一世。”
“唉,王爷他,也该长大了。”刘公公轻声一叹。
眼前的这个人与齐王府的那个人,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帝王,一个是王爷,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转眼,他们一人独当一面,一人却仍旧放浪形骸,怎能不忧心?
“明日一早便去齐王府下旨,切不可宣扬出去。”萧折晔起身,刘公公唤宫女进来为他更衣。
“皇上可是要去灼芳殿走上一趟?”
“去看看也好,此事我皇家有错在先,不可让锦王府心寒。”萧折晔挥退要替他系腰带的宫女,“你来。”
“老奴疏忽,望皇上恕罪。”刘公公回过神,立即上前替萧折晔整理腰带。
萧折晔轻轻摇头,“那外国大使为何老是往灼芳殿跑?我大华的郡主,与他何干?”
刘公公手上的动作一顿,在萧折晔看不到的地方,老皱的脸上笑出一道道褶子来,有意无意地道:“可不是嘛,但郡主亲自向太后请旨,方便他出入御兽园。虽说后宫空闲,可也禁不住闲言碎语。”
☆、第四十二章:苏醒
“皇上,您可别忘了这大使安的是什么心哪。初见郡主时,他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公然求婚,这放在咱们大华,可是冒犯之举啊。可这郡主非但没有躲开他,还和他成了朋友,那些个洋玩意儿隔三差五地往灼芳殿送上一回,把郡主乐的啊……”
“刘公公,你可是年纪大了,话也多了?”萧折晔面露不满,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哪里听不出来刘公公的意思?
“嘿,瞧奴才这张嘴啊,人一老话就多了。皇上可别介意,再过个几年哪,老奴就自请去守宫门,以免扰了皇上耳根子清净。”刘公公话是这么说的,脸上却是笑呵呵的。
“不过呀,老奴这辈子别的心愿没有,就念着皇上能找个心意相通的女子,立为皇后,母仪天下,与皇上琴瑟和鸣,也不枉老奴尽心尽力伺候先帝与皇上这大半辈子。”
“刘公公!”萧折晔无奈,“父皇当初下旨,为朕与安晓晓定下娃娃亲一事,想必您也是知晓的吧?”
“嘿嘿,这个老奴知道。”刘公公讪讪一笑。
“你一直透露出自己并不知情,只怕是想替朕瞧瞧安晓晓性子如何,可堪皇后之位。”萧折晔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可你也知道,朕素来瞧不上的人,便是安晓晓。”
“老奴知道,只是……皇上,老奴也忠告您一句,大使之心路人皆知啊。”刘公公垂头苦叹,今日在围场瞧着皇上的神色,他以为萧折晔是在乎郡主的,可眼下却是他想多了。
“此事你不必忧心,婚约一事,找个由头自可作废。”萧折晔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迈步向外走去,“走吧,晚些又有一堆麻烦需要处理了。”
“是。”刘公公跟在他身后,兀自沉默下来。
到了灼芳殿,萧折晔还未迈进门槛,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带着生涩口音的声音响起,“参见皇帝陛下。”
“不必多礼。”萧折晔看了他两眼,收回视线看向屋内,“你为何在外面?怎么不进去?”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我只好出来了。”弗雷德笑笑,灿金的头发在阳光下闪出一个个耀眼的小光晕。
“嗯。”萧折晔点点头,抬步就朝里走。
弗雷德本想拦住他,却被刘公公拦下了。
房间内确实很多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鸟兽。屏风被撤了下去,里间的床榻一览无余。
锦王爷守在床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安晓晓。安啼岳则低垂着头立在锦王爷身边,怀里揣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仔细一看,是那只名叫芳芳的小猴子。
太后则是坐在床边,凝视着安晓晓苍白脆弱的睡颜,一只手紧紧握着安晓晓露在被外的手,目含担忧。
福多金背对着门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容沉静,神色萎靡。他的怀里抱着花孔雀,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替它梳理羽毛。肩上还立着一只黄毛鹦鹉,睁着眼睛四处乱看,似乎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小虎安安静静地坐在福多金的脚边打盹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无聊得太久,又察觉到气氛不对,难得没有闹腾。
安晓晓的两个婢女——甘棠与桃红,也都立在一旁,以手掩面,低声抽泣着。
此刻萧折晔走进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刘公公随后走进来,见到这番安静低迷的场景,不由得咳了咳,出声道:“皇上驾到!”
屋内众人猛然回头神来看向门口的萧折晔,逆光而立的人影挺拔修长,白皙俊美的脸庞干净又明媚,即便薄唇紧抿,眼神凛冽,也丝毫无法影响那份高贵沉静的气质。
“参见皇上。”众人立即跪地行礼。
萧折晔摆摆手,向前走几步,将自己的眉眼藏进昏暗的光线里,“无须多礼。”
众人起身,依旧是沉默。
太后无需行礼,她起身走到萧折晔身前,牵住他的手,将他带到安晓晓的病榻前,叹道:“晓儿的事我都已知晓,这事既然是宇儿犯下的,也算是我皇家对不起锦王府。”
“母后不必太过忧心,皇弟的事,儿子自有决断。”萧折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太后点点头,叹了口气,“那哀家便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们。晓儿丫头若是醒了,及早派人来通知哀家。”
说完,她转身走了。锦王爷将太后送出灼芳殿,这才返回来。
看着立在床前不动的萧折晔,锦王爷若有所思,“皇上……”
“朕只是顺路过来瞧一瞧,既然无甚大事,朕便不久留了。”萧折晔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道:“朕会让太医每日过来一趟,锦叔若是不放心,可在这灼芳殿住下几日,待令爱恢复之后再出宫不迟。”
“多谢皇上。”锦王爷有一瞬地诧异,虽不明白萧折晔此举用意,但不失为一个好的开始。
萧折晔走了,弗雷德见他才来没多久就走了,有些不解。想了想又进去看了看安晓晓,见她还在昏迷,并无大碍,便也离开了。
此后安晓晓昏迷了两天,醒来时还有些发懵,不知今夕是何年。不过一睁眼就看到自家爹爹那张俊逸的脸憔悴沧桑了许多,心里蓦地腾起数不尽的愧疚感,“爹,女儿知错了。”
“你一醒来便想着认错,早干嘛去了?”听到熟悉的声音,锦王爷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看到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睛时,心里按耐不住激动差点让他沉着的脸色四分五裂。
圆儿,我们的女儿,还是好好的……
安晓晓没想到自己一开始的认错,换来的竟是老爹毫不留情的兴师问罪,一时有些傻眼。
锦王爷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生无奈,“你好好歇着,我去让甘棠给你做些吃的。你醒了,我还要去永宁宫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