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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同人)[死神]先婚后爱(153)

作者: 叶紫晴 阅读记录

法事过后,高僧亲自给武藏的遗体盖了棺,年幼的长康早已被冗长的仪式拖得不耐烦,就算花山院夫人一直低声哄着,也不免坐不住地闹腾起来。

为免人前失仪,须得尽快离席才是。

定信长老便清了清嗓子,当众宣布今后有关继承人和辅政家老的安排。在座有一半是闲院氏的各分家及家臣,剩下的则大多是与闲院氏素来交好的世家,幼主太小,家老们为了标榜自己对宗家绝无觊觎,便有意在众人面前披露一切。

忠清长老对于名嘉万事甩手不管到底有些不甘,虽说他是下臣,又是外人,不敢明目张胆逼迫名嘉,但抱着些“人前兴许不会如此不留情面”的希望,他仍然试探着提了提长康的教养归属问题。

本意原是想着,便是名嘉依旧不接茬,至少让外人瞧瞧,并非他们这些辅政家老有意打压,而是名嘉殿下不愿沾手,也省得有些小人在背后传些闲话。可未曾想到,名嘉倒一改过去唯恐多管一丝闲事的模样,沉吟了片刻道:“长老们德高望重,高风亮节,家父也是对几位阁下信赖有加,故才予以重托。我是晚辈,自然充分尊重和认可家父的安排。不过长老们的顾虑,我也能够理解。长康年幼,您几位也有了些春秋,担心照料不周无可厚非。我们几个嫁出去的女儿,毕竟还是长康君的姐姐,亲自照管恐难允诺,不过出些人手、寻访些先生却是该当的。长老们也务要小心保养,闲院家与长康君还都仰赖各位大人了。”

完全撒手不管,自己身上的干系是撇清了,但却也未免给人寡情薄幸的说头。不想叫人编排自己觊觎闲院氏的政治势力,又不会完全丧失参与感,这是名嘉能做到的极致。

几个姐妹都往娘家送些人手,花山院夫人又是父亲武藏的心腹,与家老们自可相互监督,日后长康的老师由名嘉来选,也不用担心家老们仗着年长势大而故意将长康教歪。

基础如此,长康天分如何,又能成长到什么地步,那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只是做下这个决定,名嘉终究不是什么风险都没担的。

若日后长康天资平庸,世人口中,她这个挑选先生的姐姐,怕得不到什么美好的评价。

只是有些事,要想问心无愧,总得不畏流言。

很快,护庭十三番也传出动静,五番队队长朽木名嘉自愿请调往鬼道众任副长,由假面军团平子真子接替其职位。

消息一出,原本还想中伤朽木夫妻位高权重、又变相把持接收了闲院氏政治势力的人齐齐闭嘴——主动放弃了护庭十三番的队长职务,再要想编排这样的人物贪恋权势,灵王和四十六室不会相信的。

“父亲去世,外界本就都盯着我们。长康君的事,不好完全不管,沾了手再想甩脱就难了,要是还做着队长,四十六室迟早要找麻烦。”当日两人商议,名嘉就有此打算,是白哉觉得她能在十三番有所建树着实不易,担心她平白放弃委屈了自己。

“况且十三番怎么说都是战斗部队,如今我又有孕,万一有事也不能及时出力,徒给大伙儿添麻烦。”名嘉自己倒是看得开。她原本不过是不忿于武藏对她能力的不满。越是想要淡化她的存在,她越不认命,越要证明给世人,即使没有家族世代相传的能力,她也不会因此而黯然失色。如今她已经靠自己赢得了尊重,是否继续身居高位,对名嘉来说反而不再重要——她看重的从不是虚妄的身份。

白哉沉默了一阵子,细细端详着妻子的脸。

女子的表情十分平静柔和,看不出丝毫不甘和委屈,但白哉太了解名嘉,知道她惯常要强,只要她不愿,就能藏得住情绪。

而他已不再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有任何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是你的真心吗?”他认真地问,“你不用管应不应该,只说想不想要。”

名嘉却笑着点了点头:“我从不勉强自己,您知道的。”

☆、Episode 135

做完事务交接,花山院夫人领着长康过来拜见名嘉。

既然已经议定了今后长康的一应事宜,花山院夫人也十分知机,有意拉近幼主与几位姐姐的关系,尤其是名嘉身份地位特殊,与几位辅政家老彼此牵制。与这位嫡姐搞好关系对长康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是以从现在便找机会接近。

毕竟姐弟二人不住在一个家里,见面机会本就不多,再不趁如今武藏刚过世多来往,恐怕日后更生疏。

况且,她还担负着重要任务。

对这位跟随了武藏一辈子的御年寄,名嘉是尊敬且佩服的。当年惠里子夫人势大,花山院夫人尚且能制衡后宅,惠里子再跋扈,对花山院夫人也从不敢轻慢,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位夫人的政治手腕。对这种识时务、有魄力又不缺乏能力的重臣,当然是拉拢为主的。更何况既然已经插手了长康的事,名嘉当然也不会傻傻地任由关系疏远,别的不说,多少流言蜚语起于内宅,她必得找个可以信任的帮手来看着自己瞧不见的地方。

及至对方告辞,松岛夫人将花山院呈来的表礼拿下去造册,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本笔记。

她素来有分寸,知道能让花山院借着表礼的名义送过来的笔记定然不一般,因而不多话,悄悄呈在名嘉案头,便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留主子一人定夺。

彼时天色已有些暗了。灯罩下的火光时不时跳一下,在有些泛旧的封皮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名嘉站在案几前,垂首望着那本有了些年代的笔记,许久才轻轻跪坐下来,迟疑着翻开了封页。

露出武藏遒劲熟悉的字迹。

“嘉宝一十六年三月初三,喜得余女名嘉。以其目肖似吾妻,诞于女儿节日,吾手制玉环一枚,娇儿爱女,吾圆满矣。”

“嘉宝五十五年十月十八,痛失吾儿,妻亦病弱,吾女名嘉乖巧聪慧,深慰吾夫妇之断肠。以女为嗣,乃吾之专行,幼女素机敏聪颖,然承嗣之道,既阻且长,吾为父之心,疼惜幼女甚,恐其备尝艰苦。”

“嘉宝七十八年元月初五,名嘉天资甚笃,幼学壮行,文治武功,学而不厌。有此女专美于前,吾死而无憾。”

“嘉宝九十九年八月,名嘉于真央毕业在即,仍未觅得斩魄刀之踪迹。爱女夙兴夜寐,父拳拳在念。”

前半本的笔记时间十分密集,几乎每月都有关于名嘉的回忆。字句虽简短,却不难看出一位父亲隐忍和包容的疼爱,在女儿瞧不见的地方一点一滴关注着女儿的每一件小事。里面还有武藏即兴写的诗词,随手为名嘉画的小像,甚至名嘉提过几句的小事,他都记着。

渐渐地,笔记不是那么紧凑。她迟迟不悟刀,原以为武藏是失望的,如今读了笔记才知,其实父亲也并非毫不关心她的焦虑,甚至作为父亲,他也一样忧心着女儿的挫折。只是他从没有说出来过。

直至她尘埃落定,得到了“玉轮”,伊江病逝,她幽闭近江。

武藏的笔记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痛失吾平生挚爱之妻女,吾今,孤家寡人耳。”

字迹有了些微晕染,像是有水迹滴在了墨汁上,融开了某些笔划。

名嘉合上了笔记,长久地坐在案前,盯着跳跃的灯火出了神。

她从未怀疑过武藏作为丈夫、作为父亲,对母亲的爱重与对自己的疼爱。但她也从未迷失过,从未忘记武藏作为家督、作为宗主的清醒和冷酷。

疼宠是真,利用是真,爱惜是真,放弃也是真。

正因为一切都那么鲜明而真实,她才真切地感到屈辱和不甘,痛苦与不忍。

这一刻,她也最终明白了如今的局面,正是父亲临终前最期望的局面。尽管在榻前她未能应允,但实际上,她仍然踏进了武藏设计的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