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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笙歌锦年(166)

作者: 南国南音 阅读记录

那段时间,段简相应减少和他俩的联系,确切的是和锦妤保持着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只要有锦妤在的地方,段简就不会出现,好几次,颜行歌亲眼看见段简远瞅见他俩走来,忙避之不及地往旁边的路上躲去。做朋友最终落到这个地步,他也甚是无奈。好在无奈仅存于一瞬间,他和锦妤朝夕相处,关系更亲密的满足感填充了这一切。不再像以前谈恋爱时跟着大家伙一起活动,他俩利用大把充裕的时间来干两人都喜欢做,想做的事情。

譬如订做情侣戒指。这还是曲宁还在时,在教堂里他们四人约好的事。那时是段简心血来潮提议,颜行歌积极响应,回国后就开始为这事着手留心订做首饰的专门作坊,工作室。他是真正把承诺这东西摆在桌面上一步步来实现,并且在短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这么一家专门为情侣夫妻订做戒指且价格公道的首饰店。可是当他要把地址告诉段简一起去时,却发现贵公子的心已有了转移,继而段简和曲宁无故分手,曲宁远走他乡这些事接踵而来,于是订做情侣戒指便不了了之。

如今重拾旧事的时候,他俩竟然重拾了段简爱过曲宁的心。抵达首饰店时,看见段简早已在,独自一人前来取戒指,他俩不由都愣住了。

正值黄昏,太阳一分一分落下去,落到首饰店窗棂的最后一格。从窗子里漏进一扇扇五颜六色的光斑,有一块淡黄色的光斑正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在逆光里看不清楚,但他手中的戒指如同星星一般璀璨,流转反映着霞光滟滟。在段简正低头专注试戴戒指时,他俩清晰地听见店主讨好且惋惜的声音:“曲小姐又没来吗?太可惜了,如果看见先生您心思细致地为她早早订做好求婚戒指,这次一定会答应嫁给你的。”

段简脸上的沉醉黯淡了,他默默摘下戒指,递给店主,淡淡道:“给我结账吧,顺带算上保管费。可能这枚戒指要长期存在你们这儿,她暂时不可能答应我。”

店主又叹惋了一声,边把戒指装好边说些“您下次求婚一定成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的话。段简无心在听,一转脸便看在愣在门口的颜行歌和庄锦妤。他怔了怔,继而像被老师抓住作弊的学生,和店主说了声“抱歉,待会我会叫人来付钱”便赶忙从他俩身旁经过先跑了。

颜行歌最先反应过来,忙拉起锦妤的手一起去追段简。可是任凭他在后面又追又喊,段简就是无动于衷,像逃命似地跑。在这条街的红绿灯口,看到开着车前来救段简驾的马响春,颜行歌心一急,便松开了锦妤的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去,按住了段简急于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手。

“……你搞什么?……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怕我们发现……转身就跑?”颜行歌气喘吁吁且语无伦次地说,“你给曲宁订做了戒指…….怕我们发现?”

“不是。我没给她订做戒指,你们听错了。”他心虚地说,一抬眼便看见颜行歌身后快步赶来的锦妤。他苍白的脸霎时变强硬了,像是故意说给她听,段简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朗声道:“你们不就刚才看到我手上拿着一枚戒指吗?对,我是订做了,不过是打算送给我结交的新女朋友的。”

“新女朋友?她也姓曲吗?”颜行歌不相信,质疑道。

“对,姓曲。你们觉得不可思议吧?但我就是这样的人,在手中的时候不会珍惜,等这个人真正不在时,我又开始怀念,和这个新女朋友交往就是为了她俩一模一样的姓…..”他答得不假思索,语气肯定,连他自己都相信这些借口像真有其事般,仿佛在曲宁离去的日子里,他因为思念她真的已经找好取代她的替代品,一个他捏造的曲宁。

“找个机会会让你们认识的,那么再见吧。”他惨淡收住自己,又要开车门。但是他的保镖却拆穿了他。

出人意料,马响春再也忍不住,他快速下了车,对傻在一旁的颜行歌与锦妤大声说明真相:“你们都误会少爷了!根本不是少爷愿意放弃曲小姐的!......”

“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段简猝然打断,脸色陡变。

“不是胡说。少爷你心里最清楚,自己是一直喜欢曲小姐的,从来就没变过。又何苦说些违心骗自己又骗别人的话?……”马响春一反常态,第一次没有遵从他的命令,执拗地说下去替他澄清。

但是段简更执拗,他一点也不领情,冷冷地叫马响春待会去丕显地产财务部领做到这个月为止的薪水,便劈手夺过车钥匙,要开车走。

颜行歌隐隐感觉到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忙强硬拦在车面前,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既然我要被解雇了,干脆一切都说清楚吧。你们都错怪少爷了,少爷压根就没有变心,他是想跟曲小姐好好过下去的,就连老爷冻结了他的银行卡,屏蔽所有人不准借钱给他,他也没有放弃。怪就怪我,在那晚,他决心要出去打工的时候,我把我所调查的一切都告诉了少爷,告诉他,曲小姐的父亲卷进版权官司心脏病发作是老爷设计的,她母亲被医院开除,也是老爷的意思,还告诉他,老爷会有下一步动作,让曲小姐在国内找不到工作,一出校门就尝尽苦头…….而这一切都是曲小姐不同意离开他惹怒老爷的下场。少爷听了很伤心,想了很久才主动回别墅找了老爷。我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清楚他一定是答应了老爷的条件,让曲小姐对他死心,所以曲家的状况从少爷刻意疏远曲小姐那一刻起,才慢慢有所好转。事到如今,曲小姐也走了,你们别再怪少爷,好么?他心里其实也很苦,刻意装出什么也不在乎,让大家都误会他是个负心人,到最后为了让曲小姐走得安心,他都未能和心爱的人说出真相。如果你们大家非要找一个人来责怪的话,就找我吧,都怨我,是我当初想继续留在丕显,才配合老爷给少爷施压的……”

随着马响春难过自责的声音,这段感情终结的真相,像此刻冰凉的暮色一样,从四面八方合拢过来。原来感情也像洋葱,一层之下,还有一层,要层层深入,才能抵达真相和本质。可是当一切都揭晓时,所有的种种如同考试之后公布的结果——虽然恍然大悟,却为时晚矣。那个已经走了的女孩就如同这一年无法挽回的夏日,无论现在如何回过身去追索,云影掠过,长空静寂。

看着车内紧握住方向盘,表情痛苦的段简,颜行歌不断敲车窗,叫他出来,可他仍旧纹丝不动,默然不语,老僧入定般,像是被时光雕刻成一尊雕塑。

一直沉默的锦妤快步上前来,她突兀抓住颜行歌再度敲车窗的手,不带任何感情打断:“我们走!这不关我们的事,都是他自个儿找的!”

“锦妤,你怎么这么说?都已经知道真相了,段简他有苦衷……”颜行歌不能理解道。

“他有苦衷,他心里很苦,他所做的背叛伤害无情都是为了曲宁,所以这一切都该无条件被理解,被同情,被当做情圣痴情看待,是吗?呵,你们男人总是这么一厢情愿,以为这就是对女人好?想错了,其实一样的,一样的差劲,一样的自私!”锦妤的目光由颜行歌转向车内的段简,指责的声音掷地有声,毫不犹豫,“段简,对于感情,你是个非常自私的人,这点很多人都能体会到,不只是我。虽然你可能会认为自己为了宁姐好放弃她的行为是一种伟大,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一种自我的安慰,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宁姐说得对,你心里是有硬壳的,我看到了,就像现在这样,你龟缩在自己打造的坚硬外壳中,隔绝的不光是别人对你的伤害,还有别人对你的关爱。很可笑,自己不能顺顺当当地去爱,却执意把一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孩子推远,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还觉得自己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