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来时(168)+番外
神经病。
时不愚知道骂人不对，但此时此刻他只想骂醒这个二货。
“你看，太阳落下去了，这全是仙子们的功劳，他们帮我们人类世界好多忙的。”陈某某小姑娘晃晃羊角辫，指着远处的落日，抒发感想。
“如果世界上真有神仙就好了，我想要个新爸爸。”时不愚被她的傻气传染，忧愁地说道。
“为什么呢？我妈妈跟我说，你爸爸可厉害啦，他有一个大公司，好多明星都是他生出来的呢。”
时不愚被她奇怪的用词逗笑了，想到自己老爸躺在床上生出一堆明星的样子，他笑得更厉害了。
“不是生，是培养，不一样的。”时不愚认真纠正她，忽然又叹气，“厉害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我亲爸爸。”
“啊？！”小姑娘吓得张大嘴巴，露出参差不齐的乳牙。
时不愚站累了，坐到树下的石头上，絮絮叨叨跟个小老头似的。
昨天是他的生日，他姥姥、姥爷还有奶奶早早赶到上海来给他过生日，可他爸妈不在，因为他那个刚满月的妹妹生病了，他爸妈一声不响丢下他，直到今天早上他上学前才回来。
他妈应该是他亲妈，一直和他道歉，还同意给他买他眼馋了很久的超级飞侠，本来他都要原谅他们了，可他老爸板着脸训他：“玩什么超级飞侠，作业写完了吗？”
他说写完了，他老爸又说：“妹妹生病了，妈妈没空出去给你买玩具，以后再说吧。”
“可是妈妈已经答应我了！”
“不是不给你买，是要你等一等。再说妹妹生病了，你怎么不知道关心一下。”
“妹妹，妹妹！你们就知道妹妹，我不喜欢她，我不要她！”
“胡说八道！她是你亲妹妹，是我亲女儿，你说了不算。”
时不愚哭得特别惨，要不是他妈妈抱着他骂了他老爸一早上，他连学都不想上了。
陈某某小姑娘听了也很忧伤，用自己的小胖手握住时不愚的小胖手，噘着嘴说：“你爸爸太坏了，要不你来我家吧，正好我爸爸没有儿子，他肯定很开心当你爸爸的。”
时不愚摇摇头，“不行，你爸爸也不是我亲爸爸，我要去找我亲爸爸。”
两个小屁孩对着傍晚的夕阳，第一次感受到黄昏的忧伤。
没一会儿，陈某某的妈妈过来喊她回家吃饭，好心的阿姨让时不愚赶紧回家，天快黑了。
时不愚嘴上答应，等他们走远了，迈着沉重的小步伐往更远处走去。
夜与黑暗，才是他的方向。
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时不愚小朋友吃惊地发现，他好像迷路了。
他妈妈告诉过他，迷路了要找警察叔叔帮忙。
于是他迈着酸痛的小短腿走向写着“警察”两个字的小白屋，攥着拳头敲门。
“小朋友，是不是找不到妈妈啦？跟叔叔说，叔叔送你回家。”
警察叔叔很热情，时不愚扁着嘴摇头，“我不回家，我要去玩具店买超级飞侠，然后去找我亲爸爸。”
亲爸爸？警察立刻警觉地继续问：“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时不愚想到他老爸，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他骂我，他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
询问了十分钟左右，年轻的警察同志拨通了上级电话，“头儿，我发现个大案，疑似拐卖儿童。”
晚上八点，早该放学回家的儿子还没回来，郑郝急得团团转，抱着女儿抹眼泪。
所有人都出去找孩子了，只有她出不去，想到这儿，郑郝看着怀里睡得打呼噜的小女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没一会儿时予来了电话，郑郝立刻接通急忙问道：“找到了吗？”
那头的时予缓了缓，“找到了，等会儿就回去，别急。”
“你们在哪儿？用不用司机去接？”
“不用，我们在警察局，臭小子还不傻，知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时予安慰了郑郝一番，挂了电话后头痛地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儿子，再次对穷追不舍的警察同志解释道：“我真是他爸爸，这大晚上的您让我去哪儿找出生证明？”
“我不管，反正要是没有确切证明，我们不敢放人，不是，你要是他亲爸爸他能一直不理你？”
“我们吵架了，同志，家庭内部矛盾，小孩子闹脾气。”
“我不管，没有证据谁的话我都不信。”
个死脑筋！
时予松松领带，颓败地蹲下来，晃着时不愚的小胳膊央求：“儿子，快跟警察叔叔说，爸爸真是你亲爸爸。”
时不愚躲开时予的手，大眼睛里转着眼泪，“你不是我亲爸爸，你只喜欢妹妹，我不喜欢你！”
看着时不愚抽抽搭搭哭个不停，时予叹了口气，早上郑郝骂他骂得对，他这些日子确实对儿子太疏忽冷淡，导致他小小年纪就敢离家出走，还不认他。
想起时不愚刚出生那会儿，时予心疼得什么似的，整天抱在怀里亲来亲去，虽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但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可现在……时予愧疚地抱住儿子，亲亲他软乎乎的头发，低声说：“是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我们去买超级飞侠好不好？”
“哎哎哎，别拿玩具诱拐哈，我可盯着呢！”
时予心里骂了句娘，怎么就碰到这么个死心眼的警察！
到底有什么能证明时不愚是他亲生的，还不用惊动他媳妇的方法呢？
时予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里的视频，找出最早的一段录像，递给警察同志。
那是郑郝刚出产房的时候，湖路路替他们录的像。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
护士抱着时不愚出来，时予只匆匆忙忙瞥了一眼，赶去照顾累昏过去的郑郝。
镜头一转，是他抱着刚从保温箱里出来的儿子，郑郝问他：“想好叫哪个名字了吗？”
在这个小东西出生前，他们构思了太多名字，那一刻时予才最终决定：“就叫不愚，我希望他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过一生，不用多聪明，我会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一阵嘻嘻哈哈的混乱过后，是时予抱着才满月的时不愚，跟个傻子似的不停斗鸡眼，只为了逗小家伙咧嘴一笑。
还有许多许多，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喊爸爸，第一次嘎嘎大笑，第一次摔倒哭泣，第一次过生日，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画圆圈，第一次表演节目……太多太多，时予都留在手机里，时不时看两眼。
“警察同志，我们能回家了吗？”
时予领着时不愚走出派出所，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儿子，拍着他的小屁股笑骂道：“混小子，回家！”
时不愚立刻勒住时予的脖子大喊大叫：“我要超级飞侠！”
“好嘞，超级飞侠！”时予大跨步往前跑，逗得时不愚哈哈大笑。
回去的路上，时不愚锲而不舍地问：“爸爸，我是你亲生的吗？”
“是，如假包换。”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爸爸没有不喜欢你，爸爸很爱你，也很爱妹妹，但妹妹还小，需要照顾，所以爸爸忽略了你的感受，爸爸向你道歉，但你要记住，我真的非常非常爱你。”
时不愚抱着超级飞侠苦思冥想，最后无奈地摊摊小胖手：“好吧，那我相信你一次，可是爸爸，以后能别骂我了吗？我今天上课都没精神。”
时予搓搓儿子的小脑袋，保证道：“爸爸不会再随便骂你，但你也要保证，不要再说不喜欢妹妹，妹妹听见会伤心的。”
“好吧，我不说了，爸爸，我今天是不是做错了？”
“是，所以爸爸生气，骂了你，我也做错了，咱们都要向对方道歉。”
“……爸爸，对不起。”
“儿子，对不起，还有，爸爸爱你。”
当天晚上，时不愚小朋友抱着超级飞侠睡得很香，梦里他快乐得像只小鸟，因为他老爸用肩膀扛着他，让他张开手臂，放心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