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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122)+番外

她朝着良氏眨了眨眼睛,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夜深露重,唐灼灼歇在了以前的闺房里,房里干净,又烧上了碳火,倒也不冷。

伺候在身边的是安夏,她才端了一碟子点心掀了帘子进来,笑呵呵地道:“娘娘,这是厨房里的杜大娘做的莲子糕,夫人记着您爱吃,就特意叫做了送过来。”

唐灼灼将手头泛黄的旧书放下,抬了抬眸子,从软椅上起身,“的确是许久没吃了。”

有些东西,重温起来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埋了两世的记忆。

碳火噼里啪啦地轻响,唐灼灼怀中抱着个汤婆子,又起身去开了小窗,顿时一股子夜里的寒凉夹在细细密密的小雪籽里,刮进了房中。

“瞧着样子,明日又是一场大雪。”她心里记挂着琉璃的婚事,细长的眉都皱了起来。

安夏笑着宽慰道:“寒冬瑞雪,是个好兆头呢,娘娘也不必担忧,清远候为人极好,正与郡主相配呢。”

可比那什么草原上的可汗好多了。

唐灼灼想着,也勾了勾唇,略慵懒地道:“也是这么个理。”

琉璃是个透彻的,不会与她前世一般蠢笨。

就在她望着窗外出神的时候,良氏在外头低低地唤:“灼儿,可睡下了?”

安夏瞧了唐灼灼一眼,急急去开了门。

“母亲,外头冷,您怎么来了?”

良氏脱下了外头的披风,凑近火盆暖了暖身子,才握着唐灼灼的手叹了口气,“娘放心不下,想来与你说会子话。”

唐灼灼身子一软,靠在她肩头没骨头一样地轻哼,就如同小时候那样,听话得不得了,良氏心都要软成了水,再开口时,声音里都是哭腔,“我和你爹自幼最放心不下你,你生下来的时候,弱得很,小小的一团,我都不敢抱你。”

“好容易养大了,想着给你找个靠谱些的人家,不拘大富大贵,只要家中清净,真心对你好的,可阴差阳错,竟去了那等吃人不眨眼的地。”

这种话,良氏平素里是断断不会说的,可如今在自己府上,年纪也大了,好容易见着唐灼灼,话自然多了些。

唐灼灼一句句都应下,烛光柔和,风霜暂歇,良氏抿了口热茶,压低了声音问:“你与皇上成亲也一年有余了,肚子可有消息了?”

唐灼灼有些囧,手不自然地抚上小腹,腼腆地笑:“皇上说顺其自然,得先将身子养好,不然他不放心。”

软糯糯的声音却叫良氏一颗心都放进了肚子里,她慈爱地捏捏唐灼灼的手,感叹道:“皇帝是个会心疼人的。”

总算没负了当初信誓旦旦放下的话。

而另一边的清远候府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喜庆热闹之意漾满了整个院子。

是夜,落下了满地的银白,石亭子里的石桌,被擦得干干净净,桌上摆着几壶清酒,几碟小菜与点心。

雪渐渐落大了,透过层层的帷幔,仍有几粒雪渣子落到了其中一人的手上,遇热则化,留下丁点的湿濡。

霍裘饮下一口烈酒,从喉头烧到了心口,眯了眯眼睛,道:“此次淮南之事,做得好。”

纪瀚拱了拱手,笑得清润,“皇上谬赞了,臣不过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罢了。”

这话说得轻松,可霍裘知晓其中的艰险与不易,他沉吟片刻,道:“兵部侍郎之位尚还空着,朕有意让你任职。”

开口便是从二品的官职,足可见霍裘对纪瀚的看重与欣赏。

从古至今,男人的追求莫过于加官进爵,妻和妾美,这样的诱惑,足以叫人争个头破血流,却叫崇建帝张口就许给了他。

纪瀚瞳孔稍稍缩了一下,而后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入肚中,热意升腾,他笑着摇头,道:“皇上,您就别诱惑臣了。”

“臣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这回留在京中,也是为了求娶琉璃郡主,至于朝堂中的浑水,却是不想沾的。”

霍裘挑了挑眉,望了一眼四周,略显玩味地道:“屋塔幕率十几个蒙古轻骑乔装进了京都。”

纪瀚面上的笑意一点点隐了下来,而后凝成了一种惊疑与震怒之色,许久没有出声。

在这当口,屋塔幕好好的草原不管,悄无声息跑来京都,背后的目的,心思路人皆知。

霍裘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浅饮完,便站起了身,男人身姿高大威武,声音里蕴着数不尽的压迫威仪,“该如何你自己定夺,只一点,想好了便莫再后悔,也莫负了彼此。”

说罢,便大步踏入黑暗中,只剩宫灯盏盏,一路朝着主院的位置蜿蜒。

纪瀚坐在原地,片刻后轻声吩咐道:“明日迎亲的队伍人数再加一成。”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盯着挂在府中各个角落的红灯笼,上头雾一样柔和的光亮喜庆得很,他想起小姑娘的模样,勾唇笑了笑。

“这时候才想起后悔。”

“不觉得晚了些?”

===

第二日天才泛起蒙蒙的青光,唐灼灼便醒了,她心里惦记着琉璃的婚事,倒是突然生出了几分紧张与感慨来。

琉璃要嫁的,不是她心上之人,却是将她安放在心上的人。

安夏进来伺候的时候,手冻得通红,眉眼间却是兴奋之色居多,一边为唐灼灼梳发一边道:“娘娘,皇上的马车已在后门停了许久了,夫人叫您收拾好了便早早回宫去。”

良氏还不知晓她是为了琉璃的婚事而出宫凑个热闹。

唐灼灼涂着口脂的动作一顿,而后讶异地抬眸,问:“皇上没进府里来?”

安夏摇头,“虽说清远候今日大婚,皇上停的又是后门,可到底怕人多眼杂,传出去惹人诟病。”

而等她真正到前院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瞧见的一幕惊得睁大了眼睛。

男人一身清贵,眉目柔和谦逊,俨然就是一副谦和的公子样,把日日在朝堂感受寒凉与威压的唐玄武唬得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霍裘那一声岳父,莫说是唐玄武,就是日日伴在君侧的唐灼灼,也有片刻的失神。

见她来了,良氏几乎求救一样地挽了她的手臂,竭力自然地道:“娘娘可来了,陛下等了许久了。”

等坐在了京都最大的酒楼里,唐灼灼才堪堪缓过神来,包间里,珠帘轻晃,圆润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带出一连串的脆音。

外头嘈杂乱错的声音越来越大,唐灼灼丝毫不受影响,没脸没皮地挂在霍裘身上,两条腿如藤蔓一样,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瞧着他冷静自持的表情土崩瓦解,笑得弯了眼睛。

“我方才见爹爹的表情,也是被皇上的那声岳父给吓到了。”

小女人声音甜腻,霍裘手垫在她臀后,神色莫测,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半边脸颊。

说来也是好笑,所有帝王家的大忌全被这女人碎得一干二净。

而他竟还近乎荒谬的宠了再宠,做什么都怕委屈了她。

全然失了方寸,与他从小学习的帝王之道背道而驰。

唐灼灼主动地去蹭他的手掌,半晌后懒懒地笑:“皇上这样给臣妾面子,那生辰之日,娇娇便送上一份大礼。”

霍裘哑然失笑,朗笑几声应了声好。

今日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堪比亲王娶亲仪仗,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唐灼灼见了,伸手指了指黑色骏马上笑意清隽的纪瀚,笑道:“果然是新郎官最精神俊朗。”

下了一夜的雪这时候倒停了,一片的银装素裹里,红色的迎亲仪仗浩浩荡荡,红与白,静与动,碰撞出别一般的风韵来。

小女人不安分,又爱看热闹,偏偏还要与他黏在一块,霍裘没了办法,眉目一厉,唐灼灼便老实不少。

他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将她圈在臂弯中,唐灼灼生得玲珑,这样一来,竟像是小孩子一般,将他怀中空隙占得满满当当。

安夏低着头将楼里最出名的玫瑰月露酥送进来,一眼就瞧见自家主子头蹭在皇上的下巴上,许是这样的事看得多了,竟也有些见怪不怪,轻手轻脚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