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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快要长到脸上啦!(4)

作者: 陌上殊 阅读记录

话说到后面,宿妈妈越说越流利,顺手把宿臻往堂屋推,一边高声喊着宿爸爸和宿姜过来吃饭。

宿臻:“等等,我先去看爷爷不行吗?”

“老人家生病了,身子骨弱,抵抗力也差,你又是从外面坐火车回来的,一路上不知道从人堆里走了多少次,身上肯定也带了不少细菌,你年轻力壮不会有事,老人家可不行。所以儿子呀!你是不是该听妈妈的话,先去吃饭。”宿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宿臻想说自己可以先去洗个澡再去看爷爷,吃饭什么的怎么会有爷爷重要。

另一边,宿爸爸和宿姜也过来了。

见到宿臻和宿妈妈还停在门口,宿爸爸盯着宿臻手上的白色绷带看了一会儿,才拍板道:“宿臻先和我们吃饭,等明天再去看爷爷,你爷爷现在睡着了,不要去吵他。”

宿臻同宿爸爸对视了一眼,转开头,知道事情在宿爸爸那里没有转圜的余地,他点点头,道:“我先去上面放行李。”

晚上睡觉的时候,宿臻一直睡得不安稳,尽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的天还是阴沉沉的,太阳还没有出来,家里的其他人也都还没有醒过来,然而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屋顶上已经升起炊烟。

宿臻换好衣服,悄悄的下了楼,开始准备早餐。

粥煮好后,宿爸爸他们也都起来了。

“爸,我去看看爷爷。”同宿爸爸打过招呼,宿臻转身进了宿爷爷的房间。

宿爷爷的房间在一楼堂厅的左侧,房间不是很大,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加一个办公桌,差不多就将房间挤得满满堂堂。他这个房间只有一门一窗,窗户那里窗帘都放了下来,再把门一关,整个房间都密不透风的,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

十一月份,深秋时节,宿爷爷已经盖上了冬天的厚棉被。

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挡住了他日渐瘦削的身体,只把头露在外边。

宿臻走上前去,突然发现宿爷爷是真的老了。

花白的头发在青色枕头上很是显眼,他躺在那里,脸上的皮肤耷拉着,像是树头坠落的枣子,失去水分之后,干巴巴的皱成一团,老态毕露。

宿臻记得他七月份毕业回家,也是同爷爷在西桥村住了月余时间,那个时候,爷爷身体健朗,还带着他去石头山上的石头庙还愿,怎么几个月不见,他就突然老到这种程度呢?

“爷爷。”宿臻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见宿爷爷眼皮动了两下,轻声喊了两句,“您醒了吗?”

“嗬嗬。”

宿爷爷睁开眼睛,嗓子中传出含糊的声音,似是认出坐在床边的人,他勉强把手从被子中伸出来,他的手瘦的皮包骨头,黝黑的皮肤也挡不住皮肤下面狰狞的血管,宿臻握住他的手,像是捧了一个易碎的瓷器,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宿爷爷。

“您是不是不舒服,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您好过些?”

宿臻有些慌张,他虽然很早就能独立照顾自己,但这也仅限于照顾他自己,他对生活水平的要求不高,有些东西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但照顾别人,他还真的是没有头绪。

老人摇摇头,手上的力气突然又变大了许多,嘴唇蠕动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宿臻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才听见那似有还无的声音。

“离开……西桥……别……别……去……后山……”

断断续续的话语,以及近乎气音的声音,让人分不清这句话是完整,亦或是少了某些关键性的词语。

“哥,你在做什么?”门口传来宿姜困惑的声音。

“爷爷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没能听清。”宿臻知道比起他这个从外地赶回来的人,离家较近的宿姜应该早就回来了,他对爷爷身体状况的了解肯定比他深。

宿姜更加疑惑了。

他说:“可是爷爷从医院出来以后,就不能说话了。”

第五章 西桥村(四)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沉闷又压抑。

宿臻继续看向床上,爷爷的眼睛又闭上了,被他握住的手也是疲软无力,仿佛之前那句拼尽全力说出来的话,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但是,那真的只是错觉吗?

宿臻可以保证自己方才既没有眼花也没有幻听,而且除去前半句的“离开西桥”,后半句话他在回来的路上也听宿雪说过。

西桥村的后山上到底有什么东西,爷爷突然重病缠身又是否与后山上的东西有关?

这是无解的问题,至少对现在的宿臻来说,是这样的。

“是么!”宿臻整理好情绪,脸色淡淡的将爷爷的手放回被子中,又压了压被角,“早饭做好了,你不去吃饭,到这儿来做什么?”

“吃饭?对,吃饭,妈妈让我来喊你一起去吃饭。”

对着没有一丝笑意的兄长,宿姜放在门上的手不自然的蜷缩了一下,他和宿臻相差的年岁比较大,就好像宿臻现在大学毕业,已经是要踏上社会的人了,他还在高中的象牙塔中生活,差距太大,故而宿姜对他哥哥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崇拜也有,但亲近不足。

宿臻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我等会儿就到。”

宿姜:“嗯,那我就先过去了。”

他转身跑的飞快,生怕宿臻会拉他过去说些什么。

和宿雪一样,宿姜也觉得宿臻有些奇怪,昨天夜里还不太明显,今天在爷爷房间里见到的时候格外的明显。明明爷爷生病以后就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他哥却表现的好像爷爷真的有在跟他说话似的,让他这个旁观者怎么能不害怕。

从爷爷房间出来就是堂屋,农村的房屋构造中有厨房,却没有餐厅,通常情况下,堂屋既能充当接待客人的场所,也能当做一家人整整齐齐吃饭的地方。

外边的宿爸爸和宿妈妈已经在等着了,两个孩子已经起床,尤其是大的那个还准备好了早饭,现在他们人都没到齐,宿爸爸和宿妈妈也没有先吃的意思。

房间里,宿臻在宿姜离开后,又低头喊了几声爷爷。

“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和您想要提醒我的东西有关呢?”

他这样问着,能回答他疑问的人却依旧在睡梦中,并没有为他解答疑惑的意思。

饭桌上,宿臻突然问道:“爸,昨天宿雪说不能去后山,是后山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事儿你问你爸,他怎么会知道,还不如问我呢!”宿爸爸还在思考,宿妈妈就强势插话了,“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十月份西桥村这边连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后山好多地方都塌了,往山上去,走两步路就能看到一个坑,山离村子那么近,泥石流一下来,村里人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是市里来的专家勘测后说这山不会有泥石流,我都要让你爸带着你爷一起搬到市里去了。”

西桥村后面有两座山,一座是长满罗汉松的矮山丘,另一座山是得翻过矮山丘才能进去的深山,村里人常说的后山指的是前者,一个站在山脚下就能看清大半山景的矮山丘。不过宿臻十六岁那年去的后山是后面那个,而且他觉得爷爷所说的后山也是后面那一个。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大概是直觉吧!

宿妈妈解释的很清楚,也经得起推敲,宿臻对此半信半疑,他又试探性的问:“爷爷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是后山塌了之前还是之后啊?”

这话宿爸爸和宿妈妈都没法接。

先前宿臻在外面,宿爸爸宿妈妈也没有在家啊!

他们一个忙着生意场上的事,一个忙着带孩子读书,老家的宿爷爷六七十岁的人看上去还跟五十多似的,宿爸宿妈虽然没时间陪老爷子,但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顾,他们也想着要给老爷子请个保姆,不过老爷子愣是不肯要,他不要,宿爸宿妈也不能硬塞,只能一个月回来看望几次。刚好宿爸宿妈这两个月都比较忙,没时间回家,谁能想到他会突然病的那么重,连床都下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