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见她一副视察故地的模样,索性道:“想吃什么?厨房里有果汁,还有咖啡。”
陈雪五官僵硬不已,但回头时却带着笑意:“我不是来看你们二人世界的,我只是知道宁云熙已经涉嫌他父亲的案子。”
吴忧越过陈雪,伸手拎起自己忘记收好的睡衣,找了个衣架弓起,拉开了柜门。
陈雪紧随其后,看到一柜子的女性衣服时,瞪了几眼,心里一直劝自己快走,脚怎么也提不起。
她郁闷的道:“宁开军第二肋骨到第三肋骨间被插了一刀。你知道吗?”
吴忧手一抖,衣服没有挂住掉下来,她重新捡起,慢条斯理的挂上后,回首道:“是吗?那说明宁云熙是去医院看他父亲去了。”
陈雪摇头:“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样。”
吴忧正色道:“那是哪样?”
“今天我在警局,办案人员在问我,宁云熙是不是左撇子?”
吴忧:“这事得问他爸爸……哦,他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那得问他的妈妈,不对阿姨死了两年多了,那跟他一起长的云恩……”
吴忧说这段话时,目光越来越冷,一直说到云恩时,她眼中的寒意凝结出一团冰一样的锋利之色。
陈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口气软了些道:“宁云熙不是左撇子,这我知道。”
“那他就是无辜的。”吴忧眼神闪烁了一下,松了一口气,眼色缓和一些。
陈雪:“可是他在现场,他看到了凶手,他看到了凶手,你知道吗?他不肯说,只有两个原因,第一那个凶手他认识,第二他自己就是凶手。”
吴忧去倒了一杯水放在陈雪的手边:“你不是说他不是左撇子吗?”
陈雪:“但是,第一刀不致命。”
吴忧垂目看着杯中微微抖动的水。
陈雪继续道:“第二刀拔出时,划开了已经伤到的肺静脉。”
吴忧凝视着水上的细纹,直到水恢复平静,都没有说话。
陈雪合握在吴忧的手上:“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些细节你本不应该知道的。”吴忧把手中的杯子交到陈雪的手里,侧过身。
陈雪握着杯子,上面还有余温。
她踌躇了一会才道:“因为抢救手术之中有一个是我校友。他说到伤口时的外观,还有打胸腔缝合时的一些情况。”
“你不是精神科的专家吗?怎么你也能做法医了?”吴忧取笑道。
“通常不是惯用左手的人,骤然左手执刀刺物,在力度会弱很多,同时发力的角度上会有些偏差。所以捅刺的那一刀,才会没有完全割破动脉。也正因为如此,拔刀也会别扭,可是拔刀时,刀口角度有细微调整,形成第二次伤口,直接割破了动脉。所以捅刺的用了左手,但是拔刀的那一个是左撇子。”
陈雪一大串的陈述,简单而直接。她的父母都出身法医,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皮毛。如果不是因为她有晕血症,选了精神科,她早成了父母的接班人。
虽然用的是很简单明了的描述,吴忧还是听出了画面感。
浮在眼前的一把刀捅入一个人的胸部,握刀的手,十指修长,骨结分明,由于长期要按吉他上的品弦,因而左手手指比寻常男人的手更漂亮,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有茧子。
然而,那只手离开后,很快有另一只手握在了刀柄上,有几秒的停留和犹豫,最终带着血的刀身慢慢抽出。
吴忧身子晃了晃马上道:“我不知道。”
陈雪上前一步,耐着性子道:“事关宁云熙,你对我还要保留吗?你别忘记他也是学医的。而且那天,我也在绿之城看楼盘的。”
“学医又怎么样?那是为了他的母亲,只是他还没有学成,他的母亲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吴忧心头一紧,也有反驳的味道,缓了缓后,声音才平和的道:“陈小五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别人来问我,我只能说不知道,而且找到捅刀的人不就清楚了。找我有什么用?”
陈雪搓了搓杯身,只得道:“是刘美姿找了我,她说要我来找你的。”
吴忧神色骤然严肃,拿指当梳的在长发上拂了一下,借以掩饰心底的慌张。
陈雪:“我不会对宁云熙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宁开军重伤住院的事不是那么简单,你有什么告诉我。”
吴忧这回没有反驳她,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临走时,陈雪给了一个刘美姿留下的电话。
吴忧握着那张橘黄色的纸条,思考了片刻,拿起了手机。
见面的地点,很特别。
吴忧站在他面前的一刻,才突然明白,为何他能逃避掉追捕,而宁云熙却被带走调查。
谁能想到,一个大活人,有正常的地方不住,偏偏躲进了墓园。
这里平时除非死了人,才会有大批的人进来,吹吹打打一番,下葬埋一下,通常不会有人来。
吴忧与他相对许久,呆站了一会,昔日里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酷帅之人,此时衣服皱巴巴的,隔着老久,都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酸臭味。
头发蓬乱的顶在头上,胡子未刮,年纪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看得出左一鸣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过自己。
吴忧心头微怔,怎么搞成这样,那日天台匆匆一眼后,他竟然逃到了这里。
看来陈雪所说的左手执刀行凶者,十有八九是他了。
来人看了她一眼,向左右看了看。
“我没有带人来。”吴忧。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忧:“左一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一鸣半晌没有出声,只是坐在了云恩的墓碑前,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对着顺风的方向站着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吴忧眉头轻拧:“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宁开军。”
“没看到别人吗”左一鸣默了默,望她一眼道。
吴忧犹豫了一会,摇头。
左一鸣笑了一下,把手里的烟放进嘴巴里,狠狠吸了一口后,按在花莆里,随后站了起来。
那天,他跟踪宁开军上了天台,只是为了找茵心。
自从知道茵心在吴忧的爸妈那里生活,他内心很激动,又感慨。
宁云熙做的事,总让人意想不到,他把茵心放在了最温暖的寄养家庭,至少左一鸣自己想不出,还有谁比吴忧的父母照顾茵心更好。
他们生养过女儿,又在他的老家,虽不富有,可是能给茵心平安健康的生活。
有这些就足够了。
他不会失去她,只是给她找到了能长大成人的去处。
可是连夜打了电话给吴爸爸,得到的却是茵心失踪的消息。
吴爸爸为这事,也起程到了海城。
电话里,吴妈妈歉意的解释,他们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
吴爸爸坐了飞机,直飞海城。
他用最快的速度与左一鸣相约去找宁开军。
两人听到张林跟宁开军在说云恩车祸的事,左一鸣冲动的扑了出去。
宁开军见事已暴露,却把所有错归于左一鸣勾~引了云恩。
又说是张林的车挡住了云恩的去路,才让云恩没有躲过他的车子。
张林见宁开军乱咬人,干脆把吴爸爸拖下水,让吴爸爸作证,到底是谁撞飞了云恩。
吴爸爸当时无奈的说,是宁开军的车超速,撞到云恩时虽已刹车,但还是还滑出了五六米远。
终于有人为张林把事情说清楚,左一鸣已经失去了理智与耐心。
他用了最为直接方法——恐吓,抽刀捅了宁开军。
第97章
说到这里,左一鸣算是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吴忧。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这些日子里压在心头的事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了全部。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但还是自我到怀疑的问:“你觉得我当时不应该这样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