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左一鸣先开口了。
宁云熙眸光从吴忧的身上移到左一鸣的脸上,冷冷的,目光里的沉静微微泛起一片波光。
“是。”他盯一眼他受伤的手和脚,“为了让你不死这,所以我在这里。”
站在两人中间的吴忧,没有办法移动步子,她转了个身,“谈谈吧。”
左一鸣:“好,来我这谈。”
宁云熙站起:“你手脚不便,还是到我这吧。”
左一鸣眼中微怒。
吴忧:“去他那谈。”
她退后几步,推着左一鸣进到了宁云熙的房里。
走过时,宁云熙低头,她侧身,他的鼻下一股淡淡的茉莉花味,沁入心里。
她看到屋内,简单的一张床,电脑桌上,电脑开着,旁边是一只盛满烟蒂的烟灰缸。
一根未燃尽的烟,搁置在边上,灰色的管上冒着袅袅的白雾。
男人的手伸向那支烟,夹在左手指上,放入嘴巴内深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烟后,身体放松的靠在轮椅上。
吴忧不得不佩服左一鸣的淡定。
被宁云熙打成这样了,居然能平静的与之相对,且只借一支烟,便能沉稳如此。
想想学校里为了一个女生追得昏天黑地,借钱借粮,就差要把自己变成女人,好二十四小时跟女朋友粘在一起的某些同学。那些真是幼稚而可爱,真正的男人,是能搞定任何事,即使搞不定,依旧能泰然自若的面对。
就像现在这样,左一鸣已对宁云熙摆出了一副,要命可以,要茵心别想的态度。
宁云熙黑眼圈微重,他侧坐在电脑桌上,双手抵在桌面上,沉默着。
吴忧咳嗽了一声。
宁云熙才开腔:“别抽烟,她不喜欢。”
左一鸣手指压下烟,燃起的一头翘起,对着自己的脸道:“她都死了,喜欢不喜欢有什么要紧。”
宁云熙:“我说的是吴忧不喜欢。”
左一鸣手指颤了一下,灰色的烟管分崩离析,落了他一身。
吴忧低下头,揪着衣领,这屋里实在是有些热,她都微微出汗了。
第86章
吴忧低下头,揪着衣领,这屋里实在是有些热,她都微微出汗了。
“如果你们不方便,我可以出去的。”她道。
左一鸣没有出声。
吴忧向门口移步。
“不用出去。”宁云熙在她握着门把的一刻,叫住她,“我没什么好回避你的。”
左一鸣脸上抽了抽,“我也没有。”
吴忧收回手,转身道:“宁云熙你想要茵心的监护权?”
宁云熙点头。
吴忧:“他的伤你打的。”
宁云熙又点了点头。
吴忧:“他是个歌手,你这样是在断他的生路。”
宁云熙手离开桌面,垂在身侧,神清淡淡的道:“我爸正在起诉他,打伤他,让他有个正当的理由,暂时不用被传唤。那地方,进容易,出难。而且只是让他能个时间好好想想,将来怎么办。”
“什么?”吴忧怎么也不会想到,宁家的那些家事,再度牵扯到茵心的身上。
宁云熙缓缓道:“现在宁家出了些事,事关茵心,她那么小,左一鸣也没有能力护住她,当然把监护权交出来最好。”
眼前的宁云熙已然不是高中时只想救母亲的孝子,现在的他所做所为,有些超过吴忧的接受度。
怎么可以用这么一个理由,就把人打得进医院,他病得不轻,他是真的病了。
病得让人害怕。
吴忧沉默的看着宁云熙,好半天才道:“宁云熙,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他才有权力抚养他。”
宁云熙:“权力和能力不是一回事。”
吴忧双手握着拳头,手里湿湿的,“你的能力,还是你们宁家的钱堆出来的能力?离开了你爸妈,你宁云熙能有什么?”
宁云熙嘴角扯了扯,似乎在极力的耐受着某种不明的痛楚。
左一鸣指间一弹,烟蒂飞起,寻着一条抛物线落在宁云熙的脚边,烟在空气里划出一道痕,很快消散,他开口道:“我是她的监护人,就是让我坐牢,我也是。宁云熙,别把事做绝,做绝的后果你们宁家不是没有尝到过。云恩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我这条命在你们眼里不怎么样,可在我女儿眼里,是唯一的,你懂吗?”
宁云熙:“我只要监护权,每个月付抚养费给你……她还是养在你的身边。”
左一鸣有过片刻的犹豫,的确,宁云熙说过只是要一个法律文书上的表面权力,孩子他并不会带走。
之前两人吵得很凶,打起来,现在宁云熙还是坚持那天所说的没有变,他是真的只想提供物质给茵心,让她过得好,还是有别的目的?
宁云熙装做没看见,伸手在键盘上敲了一下回车键,打印机嗡嗡作响,里面吐出一张一张的A4纸。
过了一会,带着余温的纸,散发着油墨的味道递给到左一鸣手边。
“上面签名就行。”宁云熙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是茵心的舅舅,不会害她的。你现在让她在海城那种小幼儿园里,想过她将来读书怎么办?还是全托吗?请保姆吗?你若真爱她,给他你能给的物质条件,还要给她一个妈,没有妈的孩子,就算能长大,可他们过得都不幸福你懂吗?”
“别说了。”左一鸣架开宁云熙的手,“我一条腿一只手,不够还你们宁家的吗?你别欺人太甚。”
“欺负?!”宁云熙冷笑,“你欺负我的云恩时,早就注定有这一天。”
“我们你情我愿!”
“你就是个魔鬼!”
“你才是个神经病。”
神经病这个词,在宁云熙的身上被两个人骂过。
一个张林。
一个左一鸣。
大约人在吵架时,最会用恶心的话,刺激对方。
让对方越痛,自己便越有成就感。
吴忧按着手机,看着吵翻天的两个男人,一个从在轮椅上,气势不可挡,一个站着,脸气得煞白。
她甚至能想象出,左一鸣在上次跟宁云熙谈崩了时,他是怎么样激怒了宁云熙的。
宁云熙看着斯文,不与人争什么,那是因为没有动到他心底的那个人,如果动了,他比吴忧所认识的男同学都要狠。
“别吵了”这句话完全失效,吴忧推着左一鸣的轮椅快速逃离。
左一鸣还在骂。
宁云熙追到门口,把那叠协议书甩在了左一鸣的脸上。
左一鸣蹭的站起,大声道:“宁云熙,你口口声声要我女儿的监护权,我问你,我现在要吴忧做我老婆,你肯吗?你会放手吗?我给你钱,你愿意吗?”
“……”宁云熙眼底闪出如雄兽被夺去猎物后的不甘与仇视,目光缓缓的看向吴忧时,他的眼睛里有难以言说的痛楚。
吴忧心头一凛,垂下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很快泪水夺眶而出。
没有想到左一鸣突然转变思路,由之前对宁云熙的种种人身攻击,转变为偷换概念。
茵心、吴忧,两个看起来完全不搭界的人,此时,让他驴唇不对马嘴的类比一番,随后还不顾当事人就在身边的尴尬,直接抛出这个话题。
“吴忧,你看看你帮了个什么样的人!?”宁云熙冷冷的咬着牙道。
吴忧的口气带着几分调侃的意思道:“他一个普通男人,面对你们宁家的强抢豪夺,说话做事自是有他的一套,相比你们自认高明的把钱扔他脸上,叫他滚,他现在只是嘴巴上说说,又不痛不痒的,你矫情什么?怎么否定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我,对于你宁云熙很难吗?”
宁云熙愣了在当下,无语半晌。
略有些小清高的吴忧,何时也会嘲笑起自己。
“你分不清好坏吗?你跟你要向一个外人去证明什么吗?”他在心底翻腾出一句质问,嘴巴却闭得紧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两人互视时,吴忧被他的目光盯得松开轮椅的把手,呆在原地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