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吴忧拍拍小欢,语气里满满的失望,“算了,走吧。”
人生不完美,完美的事,只会出现在自己的想象里。
能陪着左一鸣走的人,左一鸣自己都没有弄月白。
小欢看着左一鸣转身离开,往酒店方向去时,那个女人迎了出来。
听到女人问:“她们都谁?”
左一鸣:“幼儿园阿姨,孩子全托,晚上有些哭闹。”
女人脸色好看些马上挽住左一鸣胳膊:“那不要紧吧,要去医院吗?”
“没事,只是夜里闹觉。”
“那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吴忧看着两人渐渐模糊的背影,心口堵了一片棉花,透不过气,顺不过来。
……
第二天,吴忧上完课,从计算机室内下机出来,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我被打了】
到医院时,护士正给左一鸣喂水。
吴忧踌躇着要不要进去。
他的喉咙呛水的咳嗽着,护士用力的给他拍背,他坐起时,正好看到吴忧。
两人互视了一会,吴忧才走进去。
男人躺着。
女人坐着。
好半天,相对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吴忧感觉昨晚的事,不是像小欢所见的那样。
“昨天……是真的吗?”吴忧随口问。
“我说故意的,你信吗?”左一鸣眼含深意的道。
“故意?你故意给谁看呢?”吴忧。
左一鸣:“想让你知道。”
吴忧愣了一下:“我知道了,能代表什么?”
左一鸣淡淡的一笑:“那女的来跟我谈茵心的收养,愿意给我五十万,让我让出孩子的监护权。”
吴忧揪着羽绒服的袖口,捏下去,又鼓起,反弹回原状,她默了默,心底已知道,那个跟左一鸣,谈监护权幕后之人是谁。
“你怎么说。”吴忧问。
左一鸣举起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一条手,换我女儿在身边。”
他口气淡得像是别人从他头上拿掉一根不要的头发一样。
而他的右腿,绑着厚厚的纱布,上面已渗出血。
吴忧目光闪了闪“哦”了一声,“我能帮你做什么?”
左一鸣:“你还是学生,以后毕业了,能进一个大公司,朝九晚五,然后平安一生。”
“哼,怎么像是我高中同学说的话。临别赠言吗?”吴忧故作轻松的道。
左一鸣抬起左脚,用力在床板上跺了一下,震动让他的右手吃痛,龇牙的发出嘶嘶声后,他道,“说是下次再谈,还谈不拢,要打断我一条腿。”
吴忧脸上的淡然,突然渐渐严肃,坐直了看着他道:“宁云熙真这么说?”
左一鸣把左手枕在自己的后脑:“宁云熙他真的跟云恩关系好呀,我跟我妹都到不了他这个份上。”
吴忧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出一片暗暗的涩然,跳动的心被什么卡顿住,迅速的停止,又缓缓的恢复。
她慢慢站起:“他怎么知道你住哪?”
左一鸣沉声:“他就住在我的对面。”
对面,那间新换了电子锁的门。
吴忧啊,吴忧,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宁云熙住的半山屋,也是有同样的电子锁大门。
的地卡住,然后链条迅速地脱出来,像条死蛇般掉在地上。
推着左一鸣出院,吴忧本不愿意。
但左一鸣提到没有这么钱去住院,他没有大医保,全要自付,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继续往医院里扔。
下车时,出租车司机,帮忙架着左一鸣下了车,临走时不忘记夸吴忧:“小伙子,找了一个好女朋友。”
吴忧抬起头,想反驳,刚刚张开口,视线里就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发誓不再理左一鸣的小欢。
小欢将抱在怀里的各种生活用品用力的甩在了地上。
吴忧只觉得春天的倒春寒,来得快,去得慢,解释的话不曾说出来,一道白色的裂痕撕开了铅色的天空,隆隆的雷声,淹灭掉她叫“小欢”的声音。
车轮碾着地面上的残雪,拖出两道泥泞的痕迹,吱吱声配合着金属声,钻进耳膜里,让人心中渐渐生烦。
推到楼门口,吴忧扶着左一鸣站起,他的胳膊全压在吴忧的肩头上,每走一步,都很小心。
五楼。
平时五分钟,这一次走了近二十多分钟。
中途左一鸣脸上的汗蒸腾出白色的雾气,直到门口时,他才发出一声闷哼,把身体快速的依靠在墙面上。
“钥匙?”
他拍了拍裤口袋。
吴忧伸手去摸,摸了一会,没有。
又去另外一个口袋里找,还是没有。
“拿脚踢吧。”他想起早上被人一棒子敲断手时,手里正拿着钥匙。
吴忧试了两下,门只是震了两下,完全没有用。
左一鸣只好金鸡独立的移了两步,坐回轮椅上,“要不拿我撞吧。”
“……”
吴忧摇了摇头,扶住轮椅的把手,往后退了退了:“左一鸣,你真心对自己不爱惜。”
左一鸣扬脖仰视着吴忧:“我们这种人,爱惜这个词就从不用在自己的身上。”
吴忧手指微微震颤了一下:“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
她拿眼看着左一鸣一直护着的右手,示意道:“你看,你就是想用自己的身体撞开那道门,也时时想着不要废了自己的右手。”
嘿嘿,他干笑两声,回过头,一直很不以为意的眼睛里,突闪出一片黯然。
右手废了,他知道。
吉他手,没有了右手,等于战~士失去了扣动扳机的食指。
安顿好左一鸣,吴忧拿出手机。
左一鸣笑:“怎么用这么老旧的手机?”
“以前那个丢了。”吴忧坐在床边道。
“怎么丢的?没去找找?”左一鸣转了个方向,用左手调速轮椅,实在是不太方便。
吴忧目光闪了一下:“不找了,丢了就丢了。”
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揉了揉用力过大的肩头:“我知道现在问这个不太好,但作为小欢的朋友,我还是觉得应该要问一句。”
“想问就问吧。”左一鸣随手拿起床边的一包零食,用牙咬开,拿出一片动物饼干扔进嘴里咬着,发出咯吱咯吱声。
吴忧:“小欢是真心喜欢你,还有茵心。”
左一鸣笑了一下,并没有开心,而只是嘴角一的次牵动。
吴忧:“你有考虑过给茵心找个妈妈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光是他家里那一关,她就过不了。当现成的后妈吗?我左一鸣都不愿意去我当现成的后爸,怎么能求着别人为我做这种事?我做不来。”左一鸣敛去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带着几分男人的深沉道,“她的一厢情愿,我接不住,也不想接。太累了。”
吴忧试探的问:“你有试过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他的反问让吴忧哑口无言。
她自问,自己也试过去接受宁云熙爱着云恩这件事,但是爱情的嫉妒与排他之心,让她可以理解过去的宁云熙,却无法接受现在的宁云熙。
她得不到宁云熙完整的爱情,她觉得亏。
……
从左一鸣房门出来时,对面的那扇豪华大门已然打开。
吴忧能一眼看到屋内正对面门口摆了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穿黑色毛衣的男子,屋里的暖气往外直冒,相比左一鸣房间里倒春寒式的零上几度,对面可以说是温暖如春二十度左右。
“……”吴忧没有立即离开,拿眼瞧着对方。
男子抬头,目光清如昔日,没有丝毫因为把屋对面的男人修理过后的怯场,或是任何的嚣张之气。
看起来,他的只是淡淡的阴郁着,房间那么暖和,也无法融掉他脸上的寒冷。
吴忧不自沉垂下目光,伸手带上左一鸣的房门。
门关到一半,卡住。
左一鸣坐在轮椅上,堵着门,望着对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