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63)

栀香望着刘宝根和刘家媳妇儿也是轻笑出声，见刘宝根手抱美人归，转眸之间，就见霍志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

栀香被他看得有些脸颊微红，不自然的冲他一笑，忍不住抬手轻轻朝霍志刚挥了挥手。

霍志刚眼角的笑纹越来越深，脚上的行动由走转到小步的跑起来，几步就来到了栀香身边。“来哩！”

“嗯——”栀香轻嗯着，又抬眼看了看霍志刚。

“冷不？”霍志刚抓住小手轻轻脱下自己的棉手套，轻轻的在手心里磨搓着。“其实你和婶儿不用来哩，俺们今天就干完哩，就等着明天来人给俺们算工钱哩！”

栀香想着霍志刚口中所谓的干活，就是那山崖上用绳子吊着修路的人们，心里一怔，有点心疼的反手搓了搓霍志刚手上的茧子，红着脸抬头腼腆的朝着他笑了笑。霍志刚这糙汉子的一颗心啊，才见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媳妇儿，就被她的小举动漫溢出丝丝甜蜜，恨不得把栀香扛上炕，好好疼疼她。

就这样吵吵嚷嚷的一村子女人寻夫记总算是落下帷幕。

天色渐暗又赶上今天是大年三十，这家肯定是都回不去了，大伙提议干脆在雪地上整个圈，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年。刘宝根这小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棵被大雪压折的大树和霍志刚等几个关系叫好的哥们儿一起拖到中间，费了半天的劲才点燃，冒出了熊熊火光。家家户户这才纷纷围着篝火，分享着各家带来的吃食。女人们扯着家常，男人们凑在一起喝酒划拳打哈哈，总算在欢声笑语中把这个年给过完了。

夜深，棚子里火炉里的碳霹雳啪的燃着，男人们接连不断的呼噜声响起，栀香抱着渐渐发凉的热水袋，抬手捂了捂耳朵，缩在霍志刚怀里叹着气。她可能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此时和差不多20来口子的人睡在雪地里，感受着后背冒来凉风，悲伤与酸楚一下子涌上心头，可是她却哭不出来，这棚子里的温度是比白天高了不少，但是栀香的脸冻得就跟被冰刀子刮过一样，动一下就生疼生疼的。刚才为了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睡觉，就跟靠棚边位置的霍叔换了铺盖，自己和霍志刚睡在一起，这下倒好不仅冷还得忍受着这一串串的呼噜声。

霍志刚早已习惯这种人挤人睡觉的环境，自己挨着霍叔，霍叔又挨着霍婶儿，霍婶儿的旁边又挨着刘家媳妇儿。此时此刻，也就是刘家一家子人能没心没肺的睡得热火朝天，雷打不动。可不是么，刘宝根搂着自己的媳妇儿睡得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带着调的给你打，旁边还有他爹刘老叔那震天雷般的呼噜声跟着一呼一应的，别人能睡得着才怪呢！

“忍忍哩，等明天回家再好好睡一觉哩！”霍志刚抱着栀香，也是心疼不已，天又冷环境这么差，又是一屋子的男人女人，担心栀香吃不消，在给冻出啥毛病来。

栀香冷的紧往霍志刚怀里缩，蹭着他的胸口象征性的点点头。霍志刚索性把自己的棉袄扣子打开，让栀香钻进来取暖。

冰凉的小手抚摸着微热的胸口，霍志刚不由自主的一怔。立马起身出去找来了几个空塑料瓶子，拿起火炉上煨着的铝水壶，倒了些热水，把热水瓶子分布放在俩人的被子里，又把大手给焐热，揽过栀香钻进栀香的小棉袄里，搓着她发凉的后背。霍志刚倒是没了往常耍坏心思的意思，只是一心一意的担心栀香冻着，用手这里给搓搓，那里给摸摸的，想把这小身子给捂热乎了，倒是引得栀香的脸上终于浮出点发热的红晕来。

☆、第六十五章 白条儿

栀香迷迷糊糊的睡着，待听到人稀稀疏疏的讲话声时，这天已经蒙蒙亮了。身边的霍志刚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他的棉大衣还盖在被子上。手心里传来的丝丝热意，把栀香暂时游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望着这热水袋，呆呆的想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放在了自己的手里。

“闺女儿，要是醒哩，就快起来拾到拾到，你婶子和李婶子还有刘家媳妇儿去县里买东西去哩，让俺等你醒哩带你去县城口大队那等着去哩，顺便等一会刚子他们再忙个小半天回来算完工钱，就一块回家哩！”对面一个婶子一边整理着袋子，一边语气亲和的朝着栀香说。

栀香跟对面的婶子客气的点点头，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棚子里的人几乎全都出去了，各家只留下旁边一个打包好的铺盖卷静静地躺在那里。连旁边的霍叔老刘家的铺盖也都整齐的打包好摞在一起。栀香看过忙起来收拾，顺便帮对面的婶子整理了一下带来的小物件，就提着个小袋子，和那个婶子手挽手的去了县城大队。

霍志刚把这边手上的活结了尾，工头看过给算了工钱，又给各家多发了一个红包，里面钱多不多的，也就为了大过年的图个吉利。临了，李工头又单独给霍志刚俩袋子白面粉，好以后有什么活能图个方便。工头知道霍志刚人缘好能给联系到人修路，他领来的人又踏实，肯吃苦，活干的也拿得的出手来。像修这种危险性高的山路，一是没人敢接，二是这修路的手艺不行也是费钱费时瞎掺和。这李工头又不傻，这么多年，乡里邻里的人都知根知底，宁愿多花点钱把活交给霍志刚手里图个清闲省心，也不敢再贪钱去祸害人命了。上次把活儿交给他们村的吴贵村长，结果也不知道他从哪招啰过来的人，活先说干的不咋地，还有个人失足掉下山崖子，惹了不少麻烦，这不前天那家人还来县里大队门口烧纸钱，闹得乌烟瘴气的糟心不止。

霍志刚眼下得了俩袋子白面粉，也没自己私吞，而是分给了几个好哥儿们和叔叔们，大家伙一起高高兴兴的回去背了铺盖打算回家。中途霍志刚和大家散开，买了点年货，给霍叔儿买了点烟和酒又送了十斤排骨，把霍叔儿和霍婶儿美的，回家的路上心里都笑开了花。霍志刚牵着栀香，路上听着刘宝根嘴里唱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还不忘给大伙儿耍着宝，臊的刘家媳妇儿脸上那俩团高原红就没下去过的时候。

小日子悠悠，一转眼就到了2月份，过年的余热还没散去，大山里新一年的人们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忙活儿起来。这两天霍志刚和霍叔被叫去给隔壁村子里修房子，这不，一大早刚吃完饭人就又走了。霍婶儿背着个大袋子，又领着小二伢子上门来家里照看着。

“都开春哩，这雪还没化，俺看这种子啥时候才能种上，这老天爷没法叫人活哩，变着法的在这耍儿，折腾人哩！”霍婶儿手上串着小贴片嘴上抱怨不停。

栀香顺势看了看窗外，回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悻悻的笑了笑继续帮霍婶儿串小铁片儿。

霍婶儿倒是不介意栀香的沉默不语，自顾自的又叨叨起来：“大伙儿去年都没个钱收，就指着过年那阵子修路得了个三瓜两枣的凑合着把这个年给熬了过去，今年这日子还不知道咋过哩，老天爷也不给个好脸，挣分钱都难死！俺看就他家隔壁村老宋家那口袋子里票子多哩，全都让他给拢去哩，要不哪有钱给儿盖房。听说买了个新媳妇儿，估计没俩天就得来人哩！”串好手上最后一个，霍婶儿把完成好的小铁片儿装进袋子里，拿出个小本子认认真真的算起数来，全然没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栀香脸色已经变了。

“伢子，你娘在不在哩？”李婶子在矮墙墩子那冲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二伢子问。

“在哩！婶儿，跟俺小嫂嫂在屋子里坐着哩！”小二伢子团好个雪球，吸了吸鼻子，又抬头冲屋子里喊：“娘，李婶子来哩，娘——婶子来哩——”

霍婶儿听见动静，放下小本子，出了门见到矮墙墩子外的李婶儿说：“咋傻站着哩，大冷天的进来坐哩！”说着就要出门去迎李婶子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