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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渡(18)

作者: 倾十三 阅读记录

“恐怕这中间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晏景说,“我猜是那白端己。”

“他?”柳留仙靠在他旁边的竹椅上懒洋洋的问了一句。

“嗯,此人并不简单。”晏景说,“可还记得当日彦旺达进皇城,是他将你带到殿上?”

“嗯,”柳留仙说,“我当时身在潇湘馆,有诸多的身不由己。”

“我知,”晏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那白端己也应该知道你我的关系。”

“是啊,”秋瑞恍然大悟,“整个西街都是他白府的,彦旺达死了也能第一时间得知,师父和留仙公子之事他就不可能不知道。”

“明知而为罢了,”晏景说,“那彦旺达好男色满朝文武皆知,将留仙带去必然会被看中,只要他开口要了人,国主便会陷于两难之境。”

“国主若允了,我定然会心生不满,若不允,彦旺达亦会生了嫌隙,”晏景看了看秋瑞,“只是没料到,最后这事儿会被暮浅三言两语插科打诨的混过去。”

秋瑞撇了撇嘴,那姓白的心眼怎就恁多。果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可如此不就将北疆的兵权交到了姓白的手中?”秋瑞忧心忡忡。

“暂时是这样。”晏景说。

“暂时?”秋瑞问。难不成到手的兵权还能再交出来不成?姓白的可不像是善类。

晏景将脸凑近秋瑞看了看,“为师很是好奇,那日兰夜在倾安河畔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那白怽。”

秋瑞一脸黑线,能有什么,跟着那么多的影卫,我还能被人给抢了不成?

“不是都跟师父说过吗?”秋瑞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争了个花灯,”还没争过人家。

“噢?”晏景笑眯眯的看着他,“可是据为师所知,那白怽和国主约定,三年内必稳了北疆局势,三年后便会将兵权交还给国主,到时由国主自行安排绝不多言。”

“啊?”秋瑞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他图啥?”别跟我说什么天下大义为国为民,我才不信那人会有如此好心。

“图你。”晏景笑的像只狐狸,“白怽只像国主提了一个要求,三年之内他回来之前不能给你指婚。”

秋瑞有如晴天霹雳,“师父你别诳我。”

柳留仙在旁边很不厚道的笑喷了茶水。

“我诳你作甚。”晏景挑了挑眉,“为师说的都是真的。”

“父,父皇他答应了?”秋瑞问的战战兢兢。

“答应了。”晏景点了点头。

我竟被卖的如此彻底?不过一个北疆,父皇就将他卖给了白府,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国主应当有他的考量,”晏景说,“那白怽来自浮仙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或许对此事的默认,只是想让那人在将来助秋瑞一力。

再不简单也不能卖儿子啊!秋瑞生无可恋。我才十岁,才十岁,十岁啊。就算是政治联姻是不是也早了点?

秋瑞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净,站起来说:“师父,我要进宫一趟。”

晏景摇了摇头,“白怽已经动身去了北疆,此事恐怕已成定局。”

“那我也要进宫问个清楚。”秋瑞一脸坚定。

“好,”晏景说,“可要为师陪你一同去?”

“不必。”秋瑞转身出了院子。

*****

“父皇呢?”秋瑞气势汹汹的问玉宗身边伺候的内官。

“回禀太子殿下,皇上还在朝华殿小憩。”

秋瑞转身就冲朝华殿方向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那内官急匆匆的跟了上来,诚惶诚恐的说:“皇上吩咐过,谁来了都不能打扰。”

“你敢拦我?”秋瑞挑眉看他,将东宫太子的架势端的十足。

“老奴不敢,”内官赶紧跪下低头行礼,“太子殿下恕罪,陛下这两日真是累的紧了些。”没甚大事儿你还是别去打扰了,皇上都三日晚上没合过眼了。

“让开。”秋瑞怒道。

那内官觉得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太子今日怎的恁凶?

“还不滚开?”秋瑞眯着眼睛问。

内官缓缓挪开身子,跪着不敢起来。

“哼!”秋瑞拂袖而去。

别看太子殿下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模样,发起火来忒凶。

朝华殿内,玉宗正单手托额在桌案上小憩。为彦旺达之死他已经熬了三日,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今日那白怽已经受了封动身北上,此事终于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父皇。”

玉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他,是秋瑞的声音。

“父皇。”秋瑞又叫了一句。

“嗯...”玉宗迷糊着眼神抬头看他,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果然见是秋瑞。

“瑞儿今日怎么进宫来了?有何事?”玉宗问,今日并非初一十五,宫里也没人要过生辰,这孩子此时进宫定是有事。

“儿臣是来问父皇,那白怽之事。”秋瑞直视着玉宗。

“噢?白怽如何?”玉宗随手拿起桌边的凉茶喝了一口。

“父皇可曾答应了他什么?”秋瑞问。

“嗯。”玉宗看他眼神有些闪躲,“朕应了他三年之内不会给你赐婚。”

“然后呢?”秋瑞眼底闪过一丝血色,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他果然是被卖了。

“什么然后?”玉宗说,“朕就应了他这一件事,哪来的什么然后?”

“然后...难道不是父皇为儿臣定了位男皇后?”秋瑞情绪很是激动,此时眼底布满了血丝。

“朕没有。”玉宗看着他这儿子说,“你莫要想多了,瑞儿。”

“是我想多了吗?”秋瑞问,“父皇你做如此决定之前可曾知会过儿臣一声?可曾问过一句儿臣愿不愿意?”

玉宗觉得很是头疼,情绪不由自主的上升至暴躁边缘,这几日的心力交瘁换来的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如此质问。

“身在皇家,本就有诸多身不由己,莫说父皇并没有将他应了给你,就算是将来真让你同白府联姻你也得生生受了。”玉宗看着秋瑞,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峻表情,“你要记住,谁都可以不要这天下苍生,不提我秋慈国运,却唯独只有你不行,你是秋慈的太子,你的一切都要为秋慈而生。”

“既然如此,”秋瑞眼角泛着一片水光,“那这太子儿臣不做也罢。”说完便跪下对着玉宗叩首,“拜别父皇。”

玉宗见他决绝的模样,只觉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了一刀,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这朝华殿。

瑞儿,你当真为此便恨上了父皇吗?父皇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你可知?父皇只想让你一世安乐,你可知?全世界最好的父皇都只想留给你,你可知?现如今这满目疮痍的秋慈...父皇只想将它修补完好再交与你手,你可知...?你又可知...父皇有多不忍看见你如此神情?

秋瑞回了小竹轩后,宫里便传出消息,玉宗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整整昏迷了三日,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喂进去的药汤尽皆被吐了出来。庄贤皇后在床边守着,看自己夫君已全花白的头发,泣不成声。

“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这都是为了什么?”庄贤皇后在一旁抹眼泪,一边絮絮叨叨的同玉宗讲话,一边将一小勺汤药小心翼翼的喂进他嘴里。“你叫我可如何是好?”

汤药顺着玉宗唇边流下,湿了衣襟。

庄贤皇后将人扶着坐起,靠在自己身上,帮他顺了顺背,又喂进一勺。

“咳,咳咳,咳咳...”似是被药汤呛了喉咙,玉宗开始咳嗽。

“你醒了吗?”庄贤皇后神色激动,赶紧又顺着他后被拍了拍,“好些了没?”

“快,快来人去把太医叫来。”

玉宗咳的愈来愈剧烈,直到咳出一口黑血。

“朕没事儿。”玉宗只觉得自己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从恶鬼嘴里发出来的,整个人虚弱的连抬抬眼皮的气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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