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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花满枝(62)

作者: 惜灼华 阅读记录

“你们守在此处,我一个人去探一探遗尘宫。若是我明日巳时还未回来,你们便立刻离开,一半回莳花山庄报信,一半去凝清山寻武林盟主郁之敏,将此间之事告知与他。”宣奕看着进山的方向,树木山石貌似与其他地方没有差别,但却暗藏危险。

护卫们面面相觑,其中领头的一位上前道:“庄主独身前往实在危险,请至少带上几名护卫同行。”

宣奕摇头,道:“不必,我应付得来。”

护卫们也知道以自己的武功,陪庄主闯遗尘宫只怕会成为负累,但若要他们就这样看着庄主孤身一人前往龙潭虎穴,也实在于心不安。当下继续苦劝,但宣奕始终不改心意。

最后,众护卫们担忧地看着宣奕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林荫掩映的山路中,只能在心中期盼着庄主带着月公子,平安归来。

……

“咔嚓!”

一道犀利剑光挟裹着汹涌剑意破空划过,几排树木被拦腰砍断,倾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带起一阵尘土飞扬,枝叶凌乱。宣奕脚下一点,纵身跃上一块山石,眸中点点寒意闪烁。忽然他内力灌注于足上,脚下用力一跺,一阵碎裂声响起,宣奕落脚的山石自他脚下起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痕,随后宣奕跳下山石,反手举剑一挥,山石轰然间四分五裂。

微微喘息,宣奕冷着脸观察了一下四周,片刻后终于确定了什么,稍稍松一口气,但很快又皱起来眉头,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他一路行来,前面遇到的都是攻击性的机关或阵法,他一一小心防过,后来却步入了一个迷阵,不管怎么走都是在原地转圈。他沉下心来,终于在来回转了四圈之后找到了阵眼,一举毁掉了这个迷阵。只是这样一来,阵虽破,动静却闹大,遗尘宫必会察觉。

忽然,宣奕眼神一厉,低声喝道:“什么人?”

左侧一处树下转出一个人来,是个二十来岁左右容貌端正的年轻男子,他的目光先在被破坏的阵眼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到宣奕身上,语气平静不辨喜怒:“宣庄主,久仰大名。”

“你是谁?”宣奕的手暗暗握紧了水魄剑的剑柄。

“在下是遗尘宫墨宫主的贴身侍卫,陵羽。”陵羽的语气不卑不亢。

宣奕暗自警惕,道:“不知墨宫主派阁下前来有何见教?”

陵羽似乎没有看到宣奕的敌意与防备,依旧是神色淡淡,道:“宫主有令,若是宣庄主能破得了我遗尘宫的守山阵法,便让在下领庄主入宫。”

宣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打量了一下陵羽,评断他所说的可信度,同时问道:“我的新婚妻子,阿月,是不是被你们掳来遗尘宫了?”

一直面沉如水的陵羽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波动,虽然他很快掩饰住了,但宣奕莫名觉得陵羽刚才那一闪而逝的神情是尴尬。

陵羽尽力让自己忽视“新婚妻子”这个称谓,可眼前还是不由得浮现慕写月清清冷冷孤傲若九天寒月的身影,想象着圣使大人着一身艳红如火的嫁衣,面色绯红羞涩,陵羽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挥散画面,收敛心神,向宣奕道:“是或不是,宣庄主随在下入宫一趟不就可以探知究竟了吗?”他微微侧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遗尘宫开门延客,宣庄主可敢入内?”

宣奕双眸微眯,忽然轻声一笑,神情自若,淡淡道:“既然如此,请带路。”

……

离霜殿,沐房。

红色的罗纱摇摇垂落,如美人轻曳的长袖。九重纱帐中,袅袅热雾水汽从浴池中弥漫升起,溢开淡淡花露芬芳。兰汤清澈,可以看到白玉池底精致雕刻的莲花图案,盈盈水波映着周边烛台上的点点烛光,漾出朦胧色彩,如梦如幻。

慕写月靠在浴池一侧,双眸微晗,美若白璧的修长身躯浸在水中,只露出莹润的肩头,在微烫的水温熏蒸下慢慢染上一层微红,透出一抹动人的风情。长发用玉簪固定在头顶,只有耳际垂下几缕,被水打湿,一绺绺聚在一起。

漫不经心地轻撩着浴池中的水,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成形又破碎,心事便也如涟漪一圈圈荡开。

总是控制不住会想他。

宣奕。

慕写月脸上透出茫然和惆怅,缠缠绕绕的情思欲说还休,剪不断,理还乱。

他本不想做出这等小儿女情态的,但压抑几日,却似乎适得其反,心中的纷扰更甚。

刚刚取出体内的魇情蛊的时候,他心如刀绞,痛苦不已,那个时候只以为自己是恨极怒极,毕竟,受蛊毒所害委身于一个男人,还因为失忆和失去武功变得那般软弱可欺,那大半年的时间对他来说,该是毕生耻辱。

在他解开魇情蛊后,在他从一片混乱的思维中找回了理智的时候,他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几乎要将自己毁灭。

第89章 【五十】沐浴(下)

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居然是被人操纵的,黄粱一梦,醒后,那满腔的悸动犹在,心里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何其残忍!

可是与他在这段缘分里纠缠的另一个人,他交付了所有情意的那个人,令他每每想之心痛难禁的那个人,却不该成为他怒火与恨意的发泄对象。因为在这件事情上,宣奕一直都是无辜的。

他只是正好救了当时身中魇情蛊的自己。

而魇情蛊的受害者又真的只是自己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爱上了因为魇情蛊之故才痴念自己的那个人,于宣奕不也是一种欺骗吗?

那之后,便常常感觉心底缺了一块,只有回想曾经和宣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才似乎能弥补那处的空白。

漂亮的清眸中流露几分落寞,仿佛浸润了秋雾,带着淡淡的寒凉。

我好像仍旧爱着你,宣奕……

人的感情本就是最难把握的事物,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又能说得清呢?

虽然一切的起初并不美好,但共同经历的一切却是真实的,雪泥鸿爪,岂曰无痕?更何况连最亲密的事情也都已做过。过往时光在心中早已映下五彩流影,那个人的形象也是生动鲜活,融入骨血,无法剥离。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唇角逸出,慕写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令人极不舒服的为难和无奈了。

退,舍不得也不甘心,进,却不知情感牵系的那一端,那个人,还会不会坚守在那方?

宣奕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是否还会像过去一样心悦于他?

手臂微抬,手心舀起少许清水,清冷的目光注视着断珠般掉落的水滴,再移到自己悬在水面上的手上,慕写月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自嘲的笑意。他记得宣奕曾经夸过自己这双手生的好看,肌肤白皙润泽,指骨修长,合该是一双抚琴泼墨的文人雅士之手。可惜啊,他错了,这双手做不来那些风雅之事,所擅长的,是以利剑为笔,鲜血为墨,绘就那无心无情的杀戮之画!

宣奕倘若知晓了,会厌恶的吧?

他一定会厌恶。

似乎觉得可笑般轻轻摇了摇头,苦涩的滋味凝在唇角。

想到自己失忆那时,常常惶然不安,让宣奕许诺不弃自己,想来彼时心中便隐隐有所感知吧?

宣奕,你可还愿兑现那诺言?

不离不弃……

有轻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行而来,幽幽的脂粉香飘到鼻下,慕写月的脸色沉了沉,侧身抓住一只要伸向自己肩膀的手,冷冷看向那似乎受了惊的美人。

容色妍丽,身量纤纤,娇美得像一朵初开的花儿,仿佛天生就是让男人疼爱的。

只是却挑不起慕写月心中的怜惜。

他松开手,美人立刻后退几步,伏跪在地上:“奴家清瑶,拜见圣使。”

声音娇俏若黄鹂轻啼,却隐隐藏着惧怕的颤抖。

慕写月皱了皱眉,伴随着“哗啦”的水花溅落声从浴池中起身,淋漓水珠顺着白皙的肌肤滚落,晶莹中闪烁着别样的魅惑。一旁的落地长镜中映出猿臂蜂腰的美好身体,流畅的曲线描绘着属于年轻男子的健康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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