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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幕(55)+番外

作者: 社那 阅读记录

才多大一会儿工夫,那顾将军竟能让公主下定决心接纳他,真是厉害。

澜澜心底惊讶,但还是不露声色地帮着张罗起来。顾阮搬来公主府时本就未带什么多余的行李,那西厢房也没什么可添置的东西,几个婢女齐心忙活了一阵,就将屋子收拾妥当。

赵明珠站在正房门口看着她们做完这些事,本想劝顾阮快去歇着养伤,后者却不进屋子,反而走到她身侧站下,“我再看你一会儿。”

一朝美梦成真,他真怕自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切就变了模样。他曾经也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性子,但现在却有些担心自己一觉醒来后眼前还是西北的军营。若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美梦,他还撑得下去吗?

但赵明珠却只当他是心中高兴,不由有些好笑,“你每日都能见到我,有什么可看的。”

顾阮不过是弯了弯唇角,没有回答。

现在天气见凉,寒风吹起来像是刀子在刮人,他穿得单薄身上又带着伤,赵明珠与他在门边站了会儿,终究是有些担心他那一身的病根,无奈地叫他进门来坐。

顾阮没掩住笑意,连忙跟着她走了进去。

再次回到这屋子里,两人心境已与刚刚大不相同,与其说是更亲近了一些,不如说是终于放下了心结,连说话都轻松了一些。

见左右无人,赵明珠又担忧地问了一句,“我看你身上的那些伤还有一些刚刚结痂,你回京都多久了,怎么还有新伤?”

身上的伤痕太多,其实顾阮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但听她这样问,他还是努力回想了一下,“其实那日在蒋大人府上我没有骗他,我确实是两月前便到了汴京,只不过那时帮着皇上做了些事,事关机密,便也没有大肆宣扬。前一个月还好,只是事情要了结的那几日受的伤重了一些,可我那时惦记着别的事,也未好好养上几天,伤口反复裂了几次,到现在才总算是结痂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种事是什么家常便饭似的。赵明珠却听得心惊肉跳,“还说不想让我看到那两处伤疤,那你身上这些又算什么?难道这些伤我看着就无动于衷了?”

顾阮被她说得一愣,“那……那我想办法用药抹了?”

除了那两大片象征着耻辱的红痕,身上别的伤疤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一个征战沙场的男人,身上没点伤疤说得过去吗?不过只要是这姑娘不喜欢,他想办法把那些小的伤痕抹去了也不是难题。

听到这样一句话,赵明珠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是叫你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早听说西北军的骁勇善战是因为将士们从上到下都不要命,她原本还不信呢,直到见了眼前这个男人,才总算明白了谣言都是有起因的。

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之后,顾阮心底一暖,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心,我已经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了,以后也不会有事。”

他这话不单单只是安慰,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笃定自己不会再出生入死。

赵明珠忽然又想起了他舍弃前程的事。从前她每次拿他的放弃来说,不过是想激他离开,如今再提起,却是真切的关心了,“你当真不想回西北了吗?”

旁人总说西北是蛮荒之地分外凄凉,但她却知道,顾阮心中的西北景色壮阔令人向往。征战十载,不说是留恋这样的日子,想必也不会甘心轻易放弃吧。

可是顾阮听了之后笑意更深,反问她,“即便不回西北,我也被调任禁军,官至殿前司都虞侯。入禁军前途无量,还能留在汴京陪在你身边,这样不好吗?”

这样不好吗?

赵明珠一时语塞,竟不知自己该怎样回答他。她自小生活在汴京城,自然知道做禁军的将领是一件前途无量的事。可别人都不是顾阮,他们眼中的好事又是不是顾阮心中所愿呢?

到最后,她轻轻叹了声气,“我只是觉得,在西北时你似乎更自在一些。”

他自小就生活在那里,做了军队将领之后,天高皇帝远,过得也更加肆意痛快。她听过他描述那大漠风光,也不难看出他对那个遥远的地方还有着深深的眷恋。

怎么就这样痛快地舍弃那里的一切回到汴京?她对他真的有这样重要吗?

少女怅惘又困惑的神情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顾阮看得分明,神色也越加柔和起来,“我觉得最自在的时候,就是看到你过得舒心欢喜,不需要为任何事而忧愁。现在我已经达成所愿了,至于自己身在何处,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说着,又像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不适合“大喜”的日子,笑着接了一句,“若是非说有什么心愿,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什么?”赵明珠问出口的时候就心觉不对。

果然,顾阮顿了顿便挨近了她,“要我等多久都好,但我还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尽我应尽的责任?”

说罢,脸上便露出了一副“是你不许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的,我放下心结想这些是理所当然”的神情。

赵明珠脸颊一热,哪怕他说得再委婉,也飞快地反应过来了,“总要等到……等到我准备好。”

虽说打从他迈进这公主府的大门开始,两人就算是“夫妻”了,可有些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更何况,若是她真的应下了,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他必然会发现她还是处子之身。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

要么说清秘密,要么说傅知意不能人道,她真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个更难启齿。

说到底都是因为当年的一念之差才有了今日的为难,选择是她做的,今后的路也该由她自己来走。

“阿阮,等我再想一想,想好今后如何生活,我便给你讲一个故事,很长很长的故事。”

第41章

公主与顾将军变亲近了之后,府里上上下下的仆从们都觉得这公主府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主子高兴,当下人的自然也跟着沾光,一时间阖府上下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也显得西边那个小院更加肃静冷清。

蒋元已经在这府里住了多日,宝和公主隔上两日便来关心她身子如何,又请了知根知底的大夫来为她诊治安胎。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底,也心知自己不该多想其他。但在日子渐渐安逸下来,自己也暂且无需为了婚事而劳心忧神时,她满心想着的便只剩下了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向来迂腐,宁愿将女儿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一生守寡,也不会容忍她败坏礼教私相授受。蒋元满腹诗书,才华不亚于男子,但自小却只能被迫念《女诫》、《列女传》之类的书,学些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的规矩。若不是教导她读书的女先生偷偷给她讲过天地广阔,世间真情,她恐怕真的会认同父亲所说的一切,以为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子服侍丈夫公婆。

那女先生对她说过,女子嫁人便似第二次投胎,若是投到好人家了,这一辈子也就顺心遂意的过去了。若是所托非人,一条命都恨不得搭了上去。

在未婚夫身故自己成了望门寡之后,蒋元相信自己定是后者。但她对这样的命运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想着就此孤独终老也不是一件坏事。但在她的父亲眼里,女子又怎能避开生来的责任?她定是要嫁人的,无论她的丈夫多么荒唐,无论她嫁过去之后日子过得如何,这就是她逃不开的命。

可是蒋元已经信过一次命了,她不想再信了。与其嫁给那荒/淫成性的男人,她宁肯豁出去一次。生也好死也好,她倒要看看,自己这一生是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期盼了。

做出这等罔顾礼教的事会有怎样的下场她清楚,宝和公主的担忧和愤慨,她也不是不明白。但她真的未有一刻是后悔的。哪怕那个男人无法给她前程未来,那相遇相识时的满心欢喜也是真切的。比起嫁人之后蹉跎一生,她宁愿要一时的欢愉。路是她选的,她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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