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卖通了官府的捕头来害他们一家,没能离开水头镇前,孟大这心里总是没底,孟彤再多劝慰的话,也起不了作用。
看着孟大强自镇定,却难掩焦灼的眼神,孟彤也不禁担心起来。
以孟大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了。“时辰也不早了,娘,爹也该吃药歇息了,您先扶爹上车吃药,灶房的那点儿东西俺来收拾就成了。”
“咋还要吃药啊?不是说今晚要启程吗?”孟大闻言有些不乐意,他一吃药就会睡着,可一家人毕竟都是头一回出远门,还是这大半夜的赶路,谁知道会碰上什么情况?
他这一家之主要是睡着了,剩下妻儿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让他如何能够安心?
孟彤给春二娘递了个眼神,两人一起扶着孟大上车。
孟彤一边态度坚决的道,“爹,您的药不能停,咱家这新马车稳的很,一点都不颠人的。”
孟大叹气,“爹不是怕车子颠波……”
孟彤心领神会,指着一旁一趴一坐的小狼和狼王,转口道:“安全方便有小狼和它媳妇儿呢,您只管睡下,一路上的事情俺都准备好了,包管您明天一睁眼,俺们就到府城了。”
野狼的凶悍,孟大自是见识过的。
从狼王带着狼群守在山地之后,他们一家就没再被孟大柱等人打扰过就可看出,野狼的震摄力还是很可怕的。
孟大误以为孟彤的意思是,他们会带着狼群一起走,逐放心的被妻女扶上了马车。
孟彤拿出火折子,将车厢顶上挂着的特制琉璃灯点上,将灯蕊调到适当长短后,才放入车窗下方特制小几的凹槽里,使之不会因车子颠波而倾倒。
这种琉璃灯的价值不菲,光一盏灯就要五两多银子,内里的灯油还要另算。
听说富贵人家用的灯油还有带各种好闻香味的,那种灯油从十两到几十两一斤不等,简直就跟烧银子一样。
孟彤买的灯油相较于那些奢侈款的不算贵,却也不便宜。
因为是无烟的灯油,一斤也要八两银子,不过为了照顾孟大方便,也为了车上的用火安全,这么点儿银子,孟彤还是舍得花的。
这种琉璃灯的顶盖可拉起,打开锁扣后,拉起顶盖便能将与之相连的灯蕊拉起,灯壁四周都有开口,灯蕊还能随意调整长短。
据言掌柜说,这种琉璃灯原是有钱人家用来挂于马车外,方便赶夜路用的。
富贵人家不怕花银子,只要将琉璃灯的灯蕊调长,点燃之后,这种琉璃灯能将马车四周十多米的范围照的亮如白昼,夜间赶路也能如白天一样,根本不怕因看不清路况发生危险。
这样的灯孟彤虽然买了三盏,却不敢将这样惹眼的灯挂在车厢外头。
就水头镇这种边疆小镇来说,就是孟彤此时在车外挂的那两只油纸大灯笼,就已经够惹眼的了,普通人可挂不起这样的灯笼。
乖乖把孟彤递来的药丸吞了,孟大靠着车壁略坐了坐,药效一上来,眼皮就撑不住了。
春二娘扶着他在孟彤铺好的被褥上躺下,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245早走早好
“娘,您在车里照顾爹,俺去灶房把剩下的那点儿东西收拾收拾。”孟彤从搁在车尾的箱笼里拿出春二娘还没缝完的衣裳,递过去让她打发时间。
春二娘自然无有不应,抬头冲孟彤笑了笑,就着小几上的琉璃灯就缝起了衣掌来。
灶房里也就只剩下几个碗筷没收拾了,孟彤飞快的将之洗净,然后连木盆一起收到了车上的箩筐里。
翘首往山地外的土路上看了看,没见有人过来,孟彤回屋里里外外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漏下什么,就去正屋里取了新买的弓箭背好,也不吹灯就出了院子,坐在车辕上等刘大和陈大过来。
没等多久,山地外的土路上就传来了车声,因为今夜无月,来人又没有打灯笼,孟彤也看不清来人,便喊了声“小狼”。
小狼机灵的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小跑着绕了回来,后头跟着赶着两辆牛车缓缓而来的刘大和陈大。
“刘大叔,陈大叔,你们总算是来了。”孟彤从车辕上跳下地,两步就迎了上去。
陈大有些歉疚的解释道,“俺们怕被人看见,一直等四周邻里差不多都歇下了才出来的。”
刘大则庆幸道,“还好现在是农忙,大家都歇的早,否则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外头乘凉,要想不怕人发现,俺们这个时候还不好过来呢。”
“真被人看到也不怕的。”孟彤笑了笑,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掏出借据和大门的钥匙递给刘大,“刘大叔,这借据您们大家一家分一张。”
“回头俺奶或是俺叔他们要是上门闹,你们就把借据拿出来给大家看,就说俺把赚的银子都拿出来给俺爷和俺奶养老了,为了给俺爹凑药钱,才跟你们借了银子。”
刘大笑道,“你这丫头就是鬼主意多,不过这主意好,回头等你们一走,俺们就说你们还不上俺们银子连夜跑了,俺们要搬你家东西抵债,这是任谁都说不出错来的。”
孟彤笑着点头,“院子里的那头骡子也留给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均一境外,要卖要留你们看着办就行了。”
两人闻言一惊,却是连连摆手,陈大道:“这可使不得,一头骡子能值不少银子呢,你们出门在外,多些银子傍身才好。”
“俺有马拉车了,那骡子是真不需要了,再说俺们马上就要走了,带着骡子实在是不方便。”
孟彤看着两人,一脸诚恳的道,“在俺们一家最困难的时候,是大叔大娘们好心帮了俺们,这份恩情孟彤终身铭记,一头骡子实在不算什么,还请大叔大娘们一务必收下。”
“这……”刘大和陈大对视一眼,一头骡子三家平分,一家也就十多两银子,要跟孟彤给赵家的“谢恩礼”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但刘大等人都不是贪心之人,两人感动的是孟彤的知恩图报,因此最终还是妥协的点了头。
孟彤见两人答应了,这才露出笑容,端端正正的拱手给两人行了一礼,“事出紧急,俺就不去跟王大娘她们告别了,两位大叔帮俺给大娘们说一声,俺这就带爹娘启程了。”
刘大和陈大看着孟彤,眼睛有感慨也有不舍。
陈大不放心的问,“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吗?”
“都带上了。”
刘大往挂着油纸灯笼的马车看去,“你爹和你娘都上车了?”
孟彤点头,“爹吃了药就睡下了,俺娘在车里守着他呢。”
刘大和陈大看着身量娇小的孟彤,只觉心酸不已。
就算是做了男孩的打扮,才十岁的孟彤看着也就只有一般男孩七八岁的样子。
一个小女娃儿就算再有本事,要带着重病的孟大和春二娘那种软面团似的人上路,两人纵然有一百一千个不放心,却也无可奈何。
孟族长亲自打听到的消息不会有错,孟大柱连把春二娘许配给人做妾的事都做得出来,可见已经完全丧心病狂了,要是孟彤一家再不走,真让被孟大柱收卖的县衙捕头给逮到,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刘大重重的吐出口气,沉声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快走,你那两个叔叔都不是好东西,你们早走早好。”
孟彤点点头,从挎包里又摸出封信递给刘大,“俺叔要是真勾结了县衙的张铺头,等他们发现俺们一家走了,肯定是会来追的。”
“要是那样的话,就有劳刘大叔您帮忙把这封信送到镇上的武义堂,交给魏指挥使大人,俺救过魏指挥使外甥的命,俺师傅还给魏指挥使解过毒,让他帮忙解决张捕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刘大和陈大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不知道指挥使是个多大的官儿,却知道武义堂是水头镇最大最好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