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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余得许多情(32)

作者: 锦绣灰 阅读记录

霍锦宁的意思是,全凭萧瑜舒心。

于是萧瑜的意思是,轿子可以坐,天地可以拜,但嫁衣她不穿。

萧老太爷为此又大发雷霆,好在如今社会风气十分开放,守旧的人少之又少,不穿嫁衣结婚也不是什么太惊世骇俗的事。

最后两相折中,给萧瑜定制了一身大红色骑马装。

余下琐事,烦不胜烦,不提也罢。

周围一众狐朋狗友知晓了二人婚事,无不拍手叫好,纷纷轮流做东请萧瑜和霍锦宁吃饭,今日何少,明日陈少。因着身边都带着妻眷女伴,也没去什么不成体统的地方,况且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今没人再敢提议听曲儿看戏。

今日这局在醉仙楼,是孙敬祺撺掇的。

“你们两个可算是好事将近了,殊不知前段时间闹退婚的时候,兄弟几个的心都跟着提溜了一圈,这要真闹掰了,你俩个哪个是饶人的主?还不得大开杀戒,殃及池鱼啊?这回这心可终于落回肚子里了。来来来,你们今儿个必须罚酒三杯!”

孙敬祺端着酒杯,对二人调侃。

萧瑜斜了他一眼:“从头到尾,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唯恐天下不乱的瞎掺合,你说该罚我还是罚你?”

孙敬祺唯恐萧瑜把他拉她去看碧云天那事告诉霍锦宁,虽然他看霍锦宁那但笑不语的神色,十分怀疑这位霍二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要么老人家说不能插手人家两口子的事嘛,回头人俩个一致对外,搞得中间那个里外不是人。

他连忙讨饶:“得得得,是我唯恐天下不乱,我自罚三杯还不成吗?别说三杯,就是三缸子我也奉陪。”

众人一阵哄笑:“孙小九你今天怎么认怂了?”

“难得弟妹也在,你倒是硬气一点啊!”

有人跟柳迟迟揶揄:“弟妹你是不知道,这孙九少平常耀武扬威,可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偏偏怕极了这两口子,回回认栽。”

柳迟迟抿嘴一笑:“平常敬祺在外硬不硬气我不知道,他怕这二人,我可是从小就知道,谁让他成日里偷奸耍滑不学好,就知道欺负小姑娘。”

不顾孙敬祺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柳迟迟端起盛了葡萄酒的高脚杯,对萧瑜嫣然一笑:“敬祺那杯你躲过去了,我这杯你可就不能不喝了,好几次找你出来你都不在,还把不把我当朋友?婚礼那天你是新娘子,就不难为了,今天可得好好灌醉你。”

萧瑜失笑:“怎么都冲我来,怎么不敬霍二少啊?”

她看向霍锦宁,调侃道:“以后规矩以后说,我今儿个准许你破例喝一回,别拘谨啊。”

“诶呦,这萧二小姐门还没过,就振起妻纲来了,那以后咱还能不能找霍二少喝花酒啊?”

“我说夫人,你可别学萧二小姐啊。”

霍锦宁也顺着萧瑜的话,从善如流的端起杯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迟迟笑得花枝乱颤:“好,那这杯就敬你们二人,祝你们今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萧瑜和霍锦宁亦举杯回敬,然后一饮而尽。

忽而门外传来敲门声,孙敬祺的小厮进来禀报:

“九少,廖家大少爷的人求见。”

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个士兵打扮的年轻人,进屋站定,恭恭敬敬的向在座各位敬了军礼,然后道:

“诸位少爷太太,廖大少在楼下用餐,正巧遇到各位,想上来与众位叙叙旧,恭贺霍二少和萧二小姐新婚大喜。”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下意识的往坐在一旁的廖季生身上扫去。

只见廖季生安然端坐,低头倒酒,充耳不闻。

孙敬祺也是一愣,看向霍锦宁,霍锦宁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孙敬祺这才道:“快请快请。”

第24章

不一会儿,只见走廊正步走来四个卫兵,整齐的里在门外两侧,推开包厢的房门,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他三十上下,身穿暗青色北洋军装,身材高大,面容端正,一身行伍之气却不显粗俗,正是廖家大少廖伯明,亦是在座廖季生的亲哥哥。

“诸位贤弟弟妹在此相聚,廖某冒昧打扰,还望见谅。”

廖伯明客气的拱手笑道:“恭祝霍二弟新婚大喜呀。”

“哪里?廖大哥快请坐。”霍锦宁起身笑道。

众人皆知,廖季生和家中闹翻,断绝关系。这两兄弟在此照面,简直形同陌路,廖伯明入席,廖季生视若无睹,连眼神都不曾交汇一个。

这位廖家大公子在座亦是相识,只不过年岁上差了个七八岁,又早早参了军,平日里并没有交集。廖家是曹大帅嫡系,廖大少又做了曹大帅的女婿,在军中公务繁忙,如今来此敬酒,不知所为何事。

廖伯明一入座,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大家都显得拘谨起来了。

“不知霍二弟的婚礼定在了哪一天?”

“十月初三。”

“哦?”

廖伯明将军帽摘下,拿在手中把玩,语气有些玩味:“近来世道不太平,这日子可选得不太好。”

一句话将屋内气氛降到了冰点,廖季生脸色十分难看,萧瑜垂眸没甚表情的夹了一筷子菜。

霍锦宁倒是笑容未变:

“廖大哥对黄历风水也有研究?那么廖大哥以为哪天日子尚可?”

“霍二弟别误会,大喜之事我岂能不识抬举?只是大选在即,难保有歹人借机生事,亦或者南方的乱党图谋不轨,这可就扫了兴了。”

“廖大哥所言极是,不知廖大哥有何高见?”

廖伯明一笑:“贤弟大婚,我不能坐视不理,如今我正奉命维/稳京城治安,霍二弟大婚那日,我叫手底下的弟兄在迎亲路上给你保驾护航如何?”

“这如何使得?”

“举手之劳,算我送霍二弟的大礼,霍二弟莫非有何不满?”

廖伯明是武人,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说一不二亦是不讲价钱,气势上也压人三分,让你不得不低头。

“不敢。”

霍锦宁从始至终脸色都不曾变过一分,仿佛荣幸之至,就此举杯:“廖大哥如此为我着想,那我和瑜儿就在此敬廖大哥一杯,先行谢过了。”

“贤弟客气。”

廖伯明喝过酒,便道:“廖某军务在身,就不打扰诸位了,告辞。”

“廖大哥请——”

廖伯明起身出门,临抬脚迈出门时,微微回首,状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三弟,娘亲最近身子不好,有空回家看看,别在外面太贪玩。”

说罢头也不回的带人离开。

砰——的一声,廖季生摔下了手中酒杯,脸色铁青。

屋中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霍锦宁却不慌不忙给萧瑜夹了颗她刚才夹半天也没夹起来的卤鹌鹑蛋,笑道:

“再不吃菜要凉了。”

因着廖伯明这一插曲,一顿酒席最后不欢而散,大家陆续告辞,剩得萧瑜、霍锦宁和廖季生三人,索性又去了上次的小酒馆。

廖季生一直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霍锦宁气定神闲,混若无事。

萧瑜却有些坐不住了,她放下酒盅:“这廖伯明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霍锦宁悠悠道:“不够嚣张,自黎总统被迫离京,曹大帅已是大权在握。看这架势,十月大选也是志在必得,他明朝就是驸马爷,有什么可顾及的?”

萧瑜嗤笑了一声,驸马爷?真当现在还是一家天下,京师前有狼后有虎,奉系皖系虎视眈眈,南方革命如火如荼。发声明支持他的美国佬上个月中风死了,曹真大权独揽,又能安稳坐几天?

“他真能当选?”萧瑜有些迟疑,“我听闻在京议员人数不足,不符合法定程序,国会里面还是有不少不怕死的硬骨头。”

“曹大帅财大气粗,明码标价,一票——”

霍锦宁手指沾酒,在桌上写了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