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服不服(277)

任炎看着楚千淼,又缓缓点点头。

楚千淼向后靠进沙发里。

“好乱啊!怎么这么乱啊!”

乱得她头疼。

她端起咖啡喝一大口,放下杯子问任炎:“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国了,进了投行。”任炎说。

楚千淼看着他,一眨不眨地问:“那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第132章

楚千淼问:你在瀚海家纺的项目上, 为什么假装不记得我?

天色在窗外渐渐变得有点阴,太阳被越来越多的云挡在后面。才下午三点多,屋子里已经像傍晚一样昏沉幽暗。服务员过来开了灯。

阴晦被光明驱逐, 灰暗的任炎变得明亮起来。他英俊的眉眼经得住每一道光每一个角度的直射。

他看着楚千淼,说:“在我回国之前, 谭深警告我说, 我最好离他的前女友们都远一点, 尤其是你。如果我和你有过于深入的接触,他有的是办法让大家一起不好过。我不想你卷进我们兄弟之间,我和谭深是个解不开的死扣,谁卷进来, 谁会受到伤害。”

所以, 他选择假装不记得她了。

任炎告诉楚千淼, 他回国后进了投行。因为对其他事心无旁骛,只知道工作, 他很快做出成绩。他每年都在升职,用比别人都短的时间很快升任到部门负责人。

他过着自律的生活,没感情没娱乐,苦行僧似的。因而绝不会有幸福二字传到谭深耳朵里去。所以这几年他和谭深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 两个人过得倒也算相安无事。

一切似乎就这样了。就这样, 他自律地寡欲地活下去,生活里只有工作就好。这样可以不招谭深的惦记。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在瀚海家纺项目上,他居然重遇了那个姑娘。

那天在停车场, 他坐在车后座里,看着一个热心肠的姑娘给淤堵的车辆义务做倒车指挥。他看清她的脸之后,悄悄落了一点车窗。他隔了许多年后再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脆生生的,悦耳极了,带着鲜活,带着色彩,阳光一样,明媚动听。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他打开车门走下去,她看到他时,会是什么反应?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这个简直荒谬的举动。

——那是他表弟的前女友。

他这样提醒自己。随后他悄悄把车窗升了回去。

后来那女孩和一个抢了车位的男人起了点小冲突。他怕她吃亏,让秦谦宇下车去护着她点。

但他小瞧了她的机灵劲了,她一个人就把那个抢车位的男人彻底搞定。那男人最终把车子开走把位子又让了出来。

她开始指挥秦谦宇倒车。

整个过程他坐在车上。车窗贴着厚厚的膜,她看不到里面,他却坐在车里一直看着她。

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身上的青涩减退,多了的是飒爽和风韵。

他坐在车上心如止水地想,就这么错过去吧,不必再见面了。这会是最好的结果。

可偏偏,当他坐在包间和周瀚海聊天时,当包间的两扇竹门被拉开,他抬起头,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却是她。

任炎对楚千淼说:我看见你走进来的那一刻,发现原来这一面是躲不掉了。我对自己说,没关系,对她冷漠一点,别和她扯上关系,做完这个项目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只要不和你扯上关系,就牵动不了谭深那根作恶的神经。

他们一起上了瀚海家纺的项目。

他寡欲得像块冰,她却热情得像团火。他有时候想他们的名字其实取反了。

他假装自己已经不记得她,对她极尽冷漠,想和她拉开一切距离。

可她实在太可恶了,身上像藏着能吸人的什么东西。他总是在前一天晚上做好了离她远一点的心理建设后,第二天一早又不由自主地把车开到瀚海家纺的尽调现场去。其实以他的身份职位,他不必那么长时间地跟在项目现场的。

可她身上有魔力,吸着他。她能把她周围的生活全都渲染成彩色的,停驻在她身边,听她一张嘴把人哄得迷迷糊糊,他想原来每一天的时间其实过得也可以很快,没有以往那么难熬那么漫长。有她在的一天,一眨眼就过完了。

她脑子里装了太多精灵古怪的东西。她总能把他气着,却能把他气笑。

他本来想放任她不管,和她拉开距离的。可就这么一天天鬼使神差地,他的精力不受他自己控制地往她身上倾斜。他知道她聪明机灵,是个好苗子,他总是不自觉地想教她、想提点她、想让她变得越来越好。

可也想着得远着她。

他在矛盾中淡淡地煎熬着自己,每一次在“远着她”和“算了,由着她这一次吧”的角力中,都是他败给自己。

他在开会的时候逮着她的错处说了她。以为她会哭。他希望她哭,他讨厌女孩子哭哭啼啼。他希望自己多讨厌她一些。

可她偏偏不哭,还跑来对他道谢,还让他以后也这么严格地要求她、多教教她。她最后还对他说,他就算教训她,她也一准不哭,谁哭谁是驴。(08)

他看着她漂亮的脸蛋、鲜活的表情,心想这可怎么办呢?她怎么就不能讨厌一点。

她不只不讨厌,还很有悟性。瀚海家纺项目上的问题他一点她,她立刻就能想透。不只想透,她居然还和他有了默契。有时他一个眼神,她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秦谦宇跟了他那么久,也没能做到这一点。在她之前,没有人能做到和他这么心领神会。(11)

但她是个过分感性的姑娘。在处理瀚海家纺专利事件的时候,她见识到了人性的反转,大受打击。

他冷眼旁观,觉得她感情实在太过丰沛。他去提点敲打她,告诉她人性是个不值得相信的东西。

但他发现,他这句话给她的打击似乎比事件本身给她的打击还要大。

他看着她对人性露出失望的样子,有点疑惑了。他要把她变成自己这样吗?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活力,还跑来告诉他,她还是认为人活着有人情味儿更好。

他对人情味儿一点都不感冒,他还是想教会她,做项目时理智冷静甚或冷漠一点的好,这样自己才不会有受到伤害的机会。但看到她鲜活的样子,他想这些以后再慢慢教她吧。

后来瀚海家纺改制完成,周瀚海请大家吃饭。那一晚他替她挡掉很多酒,喝得有点多。

她趁着他喝多,又开始逮着就会问他:学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她问他时,仰着头看他,白白净净的漂亮面孔上全是期待,眼睛里也亮晶晶地,闪着雀跃又干净的光。

他想她可真是可恶,扰乱了他的心思,却变成了他弟弟的女朋友。现在又来用这副面孔、这种眼神继续扰乱他。

但他这回乱不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

他回答她说:嗯,不记得了。

她脸上的期待立刻被一种淡淡的委屈取代,眼睛里的光也渐渐黯淡下去。

但她马上又鲜活明亮起来,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倒映出干净清澈的月光,她跟他说:忘就忘了吧,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缘千里再相会!来学长,我们重新认识下!

那一晚他在月光下看着她想,她真的是个漂亮的姑娘。漂亮又活泼,叫人很难不心动。(18)

可那点隐隐的心动,马上在一缸子发财鱼面前,被清醒地洗刷掉了。

后来一天他带着她和秦谦宇到周瀚海办公室开会。周瀚海办公室里有一缸子的发财鱼。她从一进屋,眼睛就盯在发财鱼上。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想到了谭深对他说过的话——我把她按在我房间发财鱼的鱼缸前,我从后面狠狠地要她,她被我顶得一下一下往前撞,对着那些发财鱼叫得特别好听……

她的视线转过来,和他撞在一起。他挪走了视线,心底是一片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