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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不服(131)

栗棠冲他哼出一声笑:“你也不用着急走,搞得什么似的。 ”

谭深一副识相样子笑着说:“我叫谭深,不叫灯泡。”

栗棠:“这么说,我得谢谢你?”

谭深起身,系好西装扣子,说了声“不客气”,提步走开。

栗棠在他刚刚的位子上,施施然地坐下来。

她上身微微前倾,对着任炎又轻唤了声:“阿炎。”

任炎本打算告诉她,他有事也要先走。

栗棠却先出声留住他:“我们坐一坐吧!”她的声音是不同平时的温软,语气中也格外蕴含了祈求,“自从分手后,我们还没有好好地坐下谈一谈。”

“我其实很想听你说说,楚千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栗棠快速丢出话题。

任炎已经曲起准备用力站起的双膝,迟疑了一秒后,卸掉了力道。

他坐回到卡座沙发里,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手托着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你了解她做什么?”

栗棠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对问题丝毫不闪躲:“知己知彼才能打胜仗,不是吗?”

回答完毕,栗棠笑了。原来她和他在一起过的痕迹之一,就是后来她也习惯了使用反问句。

“我并不了解她,”任炎看着栗棠,语气淡淡,“你也没有什么必要特意去了解她。”

但这话没有让栗棠释怀,她脸上反而挂上了些许受伤神色。

“阿炎,”栗棠声音微沉下去,问话像卡在嗓子眼。似乎把那些话从喉咙里挖出去是令人痛苦极了的一件事,栗棠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你是在保护她吗?你觉得我会伤害她?所以替我决定我没有必要了解她?”栗棠摇摇头,平时清冷的气质全然不见,面容上只剩一片哀婉,“你从前从不会替别人做主观判断的。”

她忽然又笑起来:“可她未必就如你想象那般弱吧?你也瞧见了我们留学生聚会那一次,她如何地骁勇善战。也许我们两个人里,我才是弱势的那一个啊。”

任炎挑起一边嘴角,无声一叹,淡淡一笑。

翻过手腕看看表,时间已经不早,再磨蹭一下,他今晚就回不了北京了。

于是他抬头,对栗棠说:“栗棠,既然我们已经分手了,就谁都别再纠结过去了。”他的声音不算大,但字字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应该先前看。”

他和栗棠说了告辞,起身去前台办理退房,又走去电梯口回房间取行李。

他没再回头向后看。

栗棠的眼神追着他的背影,从他起身到他去前台,又从他从前台走去电梯口,直到他被电梯装走再也看不见。

她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

任炎当晚半夜回了北京。回程的路上,他脑子里一遍遍过着和谭深之间的对话。

第二天是星期五,所有人都用邮件发了工作周报给他。但楚千淼没有发。

他一整天都没有特意提醒她,想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与北京相隔千里的上海,星期五这天,楚千淼一早下楼,经过酒店大堂时和值班服务生微笑打招呼。招呼打完她忽然被叫住。服务生走过来告诉她一件事。

“楚小姐是吧?昨天晚上有位很帅的先生说是您同事,让我往您房间打过电话,好像是有什么事,但不久后他在那边咖啡厅卡座坐了一会儿又退了房。不知道他后来和您沟通过没有,为了防止漏掉什么重要事情,我想还是把这件事告知您一下。”

楚千淼:“?”

她闻声一愣。随后她问:“请问您,那位先生看起来多大年纪?”

“三十出头的样子。”服务生答。

“您还记得他姓什么吗?”楚千淼立刻追问。

“记得的!”服务生说,“他办理入住的时候,我同事接他身份证把他的名字叫成了四声,他当时还对我同事说,他名字那个字读二声,声同‘人言可畏’的任炎。因为他这么打趣了自己一下,所以我记得特别清。”

楚千淼一时怔在那。

她想他这家伙,背后还挺能自我打趣的。

人言可畏。那是她曾经背后打趣他又被他抓了个正着的话。当时她都把他给气笑了。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让她的心砰通地一跳。被压制的回忆差一点造反,顺势破土而出。

她按了按胸口,情绪一瞬恢复常态。

她谢过服务生,一边向酒店外面走,一边掏出手机给任炎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阵才通。

她叫了声“任总”,问:“您昨天到过上海吗?服务生跟我说您找过我,可是任总您怎么没打我手机,我没关机的。任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任炎的声音听起来冷淡得几乎有点疏离:“没什么特别事,只是想问问你项目上的情况。但临时有事就回了北京。”

楚千淼心里说着您老可真能折腾,嘴巴上却是一副毕恭毕敬:“那我现在给您说说这边的项目情况?”

任炎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然后说:“捡重点说,剩下的细枝末节,等我过两天去上海你再当面汇报。”

他的声音一板一眼。

楚千淼立刻讲了几个重点情况。任炎表示这几点要她继续跟进后,没再说别的什么,挂断了电话。

陶冶院线离酒店不远,楚千淼走路过去。她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呼吸着上海冬晨清凉的冷空气。

又是一个冬天了。去年冬天,她正在嘉乐远的项目上。而前年冬天的这个时候,她在做瀚海家纺ipo。

前年冬天的这个时候……她忽然在熙熙攘攘地早高峰人行路上,顿住脚步。

她飞快从外套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群,翻找最早的聊天记录。

那是当时给任炎过生日的群。最早一条记录发于那一年的昨天。

昨天,是任炎的生日。

楚千淼怔在人行路上,来来回回匆忙赶着上班路的人群错着她的肩膀擦过她。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奔忙,只有她停滞在那里。

她收起手机,抬头向前,重新迈步。

她想不会的,他不会是因为过生日想见她一眼才飞来上海的。不然他不会没看到她就连夜又走。

她大踏步地往前走,越走越笑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像《东京爱情故事》最后一集的赤名莉香。面对喜欢过又不能在一起的人,重逢时灿烂地笑以面对,告别时转身大步向前走。尽管也曾热泪盈眶,但终究能潇洒地说爱过,说再见。

那一天楚千淼情绪有点莫名的怏怏,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晚上吃完晚饭,她下到一楼咖啡厅,谭深和她约好在那里展开阿深老师的一对一财务教学小课堂。

辅导结束后,她和谭深乘电梯返回房间。进门前,谭深约她:“千淼,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上海的特别景点怎么样?”

楚千淼立刻眼睛发亮地搓着手问:“特别景点的进程里,有白马会馆吗?”

谭深:“那是什么地方?”

楚千淼:“一群肌肉小哥哥可以光着膀子陪姐姐妹妹做游戏的地方啊。”

谭深:“……”

他怒了,也不管人是站在走廊里的,一把解开西装扣子,把衬衫下摆从西裤里拉出来,露出腹肌和少许马甲线,还抬手拍肚皮拍出个响来,给楚千淼看:“怎么的,肌肉这种家伙事儿我没有?!游戏我不会做?!还得劳驾你去找他们?!”

楚千淼低头扶额笑。商务人士泛起中二病,真他吗没眼看!!

笑过之后,她委婉谢绝了谭深:“就算你明天带我去的地方有白马,我也去不了。明天我有约了。”

谭深一脸失望,但他又马上提起精神:“你是真和人有约吗?算了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不喜欢我就不逼你。”顿了顿,他手撑在墙壁上,半壁咚地低头问楚千淼,“你是不是觉得我攻势太紧了? ok,我降速,高铁变动车,但不能更慢了啊,用绿皮车的车速追你,我可能要追到八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