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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猫(23)【CP完结+番外】

作者: 笼羽 阅读记录

佟酩没有接话,似是不懂宋立眠的意思,不过宋立眠尖锐得很明显,他察觉到了,便很不自在地拉扯自胸前勒过的安全带,方便匀和呼吸。

“你不可能不懂。”宋立眠很轻地下了判决,随后并不开心地笑笑,“不需要多加伪装就可以轻易骗到我,是不是很有趣?”

佟酩还没搭腔,他只想重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想必这句话会惹宋立眠更加不快。

他的沉默没起多少正面作用,宋立眠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沉。

在宋立眠记忆中,佟酩总是不理解许多东西,习惯保持沉默,擅长用无声且倔强的姿态吸引宋立眠目光。

他对佟酩失去至亲的苦痛感同身受,也明了他没有朋友的不安惶恐,和佟酩相处的时光足够愉快,愉悦到宋立眠心甘情愿忽略了许多违背常理的事件。

七岁孩童也比佟酩表现出来的懂得多,身世再惨烈也不至于对人情世故一概不知,佟酩遭遇过那么多人情冷暖,为生计干过那么多份工作,这些年来社交圈断链本就奇怪。

他怎么偏偏对突然出现的宋立眠展现依赖?就因为宋立眠租给他房子,又帮忙还了一个月的债吗?

现实社会不是童话故事,不是击败一条恶龙就能迎娶公主,况且宋立眠称不上拯救地方的英雄,佟酩也从未表现出示爱趋势,他对宋立眠永远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旖旎心思。

宋立眠长了眼睛,看得出来。

佟酩对宋立眠的信任来得毫无根据,对宋立眠的性取向接受得太过坦然。

即便宋立眠明显开始抗拒佟酩触碰,行为过激得甩开对方手臂,佟酩仍在装不懂。

怎么可能不懂?又不是来不及情窦初开的小孩。

佟酩依然假装纯真,装不理解,不拒绝不远离,将暧昧话讲得坦然,节点还挑选得不合时宜。

他分明瞧见宋立眠在拨打电话,还是故意问出作为成年人不可能不懂的问题。

这种剧情很熟悉,假设不是宋立眠有经验,说不定又会开始自作多情。

宋立眠不愿用恶意来揣测佟酩,但没办法,佟酩言行举止太不合乎常理,不像是间或撩拨的追求者,更像是别有居心的直男。

不,或许对佟酩来说事情并没那么严重,他不过是同率先起了心思的宋立眠开着简单玩笑。

未来,佟酩或许会扬起那张惯常懵懂的脸,告诉宋立眠,我喜欢你。

等宋立眠心跳失序地回应他时,他或许又会错愕地说,我是开玩笑的。

宋立眠收敛钝痛,控制语调,锐利阐述道:“佟酩,别不带感情地来找我搞暧昧。我坦白我的性取向,不是为了被人拿来寻开心。”

由于佟酩理解不了宋立眠的意有所指,又很敏锐地感知到宋立眠的情绪,所以他默然坐直脊背,凝视车前窗外许久,最终也只费力地吐出在舌尖萦绕多时的那句“我不懂你的意思”。

宋立眠在漫长而滞停的湿气里也幡然醒悟,他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过激了,就算佟酩真的看轻他的心动,并且将惹宋立眠误解当做一场游戏,也不该接受如此沉重的控诉。

因为佟酩并没长期且明显地来撩拨他,没有直接骗宋立眠坠入爱情深潭的意思,他顶多是在无聊时瞎撩两句,也没有故意盯着宋立眠看他闹笑话。

佟酩就像是当年住在顶层的小朋友,一边跑上楼一边挑几户人乱按门铃,对方还没来得及匆匆开锁,小朋友就笑嘻嘻地跑远了。

佟酩不是白越,是宋立眠神志不清地迁怒他,原因是佟酩在用被舌尖舔得湿漉的唇瓣轻吐“车震”两个字时,宋立眠避无可避地产生了难以启齿的悸动。

他愤怒于佟酩的撩拨,更愤怒于自己当下产生的龌龊心思,假如不是通讯还在计时,自己不是被安全带妥帖束缚在座椅上,宋立眠说不定会头脑昏沉地凑过去,用特殊方式教佟酩闭嘴。

禁欲多年的宋立眠直觉佟酩身体氤氲出的草莓味沐浴露愈发浓烈,于是粗暴关闭空调,敞开车窗,幸好春风又出现了,摇动着枝叶沙沙作响,搔刮着宋立眠减少许多的燥热。

宋立眠的左手移回方向盘,紧紧抓握真皮,额头靠上手背长叹口气。

算了。

他刚来得及说声“对不起”,佟酩就蹬鼻子上脸,气压霎时不低迷了,他略显抱怨地接道:“宋立眠,你脾气变好差。”

突然被对方嗔怪的宋立眠还未回神,打了一长溜腹稿的佟酩就继续说:“我不知道你在臆想什么,也不懂哪句话成了害你误解的罪恶源……”

多了去了,宋立眠想。

佟酩终于不再面向一棵香樟树沉思,他转过脸来,那张精致面容上没有愤慨,没有尴尬,没有谴责,他平静柔光透过镜片,折射出一份足以令宋立眠心软的认真。

宋立眠又恍神了。

心头那团堵塞多时名为“好像有点喜欢佟酩”的棉花又浸水膨胀,激发出一阵胸闷,保存着记忆的海马体不断警示着宋立眠,提醒他动心有罪,远离鱼饵。

他应当烦躁避开视线,再用冰冷言论警告佟酩——如果不喜欢同性,就该礼貌地注意言行。

可他不久前鼓起勇气作出的坦白、掷下的冷言冷语,已经超过了宋立眠的心硬负荷,短时间内他再做不到对佟酩说重话。

于是宋立眠选择了噤声,抬抬下巴示意佟酩继续。

“有些事我暂时不方便解释,原因很复杂。如果你想听,未来有机会我肯定告诉你。”

佟酩犹豫少时,又用超乎平时人设的成熟,正色道:“我承认是瞒了你一些事,可我绝不接受你的控诉。”

“宋立眠,我不可能害你。”

距离通讯挂断过去半小时,黄翌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他纠结凝视铁门,刚准备再玩一局消消乐,宋立眠电话就拨了过来。

黄翌轻咳两声,紧张接起,电话里的宋立眠语气如常,没有喘息,似乎有些餍足后的小愉悦,轻快地问黄翌怎么还没下来。

黄翌暗自腹诽“你不打电话我哪敢来,看眼科多遭罪”,嘴上却说“马上马上”。

少时,他戴着那顶被清洗过无处次、隐隐泛白的浅黄鸭舌帽,顺着停车位踌躇前行,最终站定在群消息里出现的车牌号不远处。

风很轻柔地抚摸衣摆,黄翌在街头设施的遮掩下调换角度,眺望到那辆轿车前排两扇车窗都降下大半,方才松了口气。

他很迟疑绕至驾驶座,冲胳膊搭方向盘上的宋立眠打招呼,宋立眠一如往昔的打扮精致,棕发服帖,没有任何纵欲过度的糜烂神态,他很自然地冲黄翌笑了笑,说了声“好久不见”。

黄翌取下巨大旅行包抱进怀里,拉开车门钻入后座,方才敢抬眼望向副驾上的男子。

这位陌生男子外表斯文,模样像博物馆陈列的艺术品一般精致,若非黄翌亲耳所闻,绝对猜不到那张薄唇会用何等语气很热切吐出“车震”两字。

想到这儿,黄翌有些尴尬地烫了烫脸,控制语速和佟酩交换姓名,他尽量不过多地窥视对方神情,又觉得移开眼睛似乎不太礼貌,所以很纠结。

这位名叫佟酩的青年似乎和宋立眠一样热衷于保持精致,即使这对情侣不久前应该烈火干柴腰酸背痛地拥抱过翻滚过,此刻却都毫无异样地坐在座椅上,唇角没有破口衣领也没散开,每根头发丝都很妥帖地待在该待的位置。

黄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汽车突突行驶,佟酩转回去平视前方,很少话地不再出声。

黄翌在后座坐立不安,想八卦又觉得时机不妥,只好竖起耳朵听前面两位模样般配的情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宋立眠自然将话题抛给黄翌,黄翌才顺着说了几句。

前方畅通无阻,所以车速较快,原本和煦的气流翻滚出凉丝丝的触感,黄翌瞅了眼前方大敞开的两扇车窗,随口问他们,不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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